陈铁柱壮硕的身躯微微一震,他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像拎一只破麻袋般拽起赵四麻子的一条胳膊,那粗糙的大手勒得赵四麻子骨头生疼。
赵四麻子杀猪似的嚎叫起来,腿上的伤口在拖拽中与地面碎石摩擦,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早已脆弱的神经。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基地的宁静,不少刚放下工具的幸存者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惊惧和一丝快意。
他们都听说了,这个汉奸带着鬼子血洗了邻村,手上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基地外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在夜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鬼哭。
陈铁柱动作麻利,用粗麻绳将赵四麻子双手反绑,高高吊在了一根横斜出来的粗壮树枝上,双脚离地半尺,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坠在胳膊和伤腿上。
伤口里的脓血顺着裤管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很快就引来了几只逐臭的夜虫。
赵四麻子疼得浑身抽搐,面目狰狞地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你们是哪路土匪!报上名来!有种放老子下来,堂堂正正打一架!老子赵四在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动了我,皇军饶不了你们!”
他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却没能激起任何回应。
直到一双沾着泥土的军靴停在了他面前。
龙战缓缓蹲下身,昏暗的火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
他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汤,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苦涩气味。
他没有理会赵四麻子的叫骂,只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平淡地开口:“你认得周瞎子不?”
赵四麻子愣了一下,骂声戛然而止。
周瞎子?
那个十里八乡有名的老郎中?
他当然认得。
“三年前,你爹咳血不止,眼看就要断气了,是周瞎子用三碗百部根煎的汤,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龙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进了赵四麻子的记忆深处。
赵四麻子的眼神剧烈闪动起来,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那是事实,他爹的命,是周瞎子救的。
“可就在上个月,你带着鬼子抄了他的家。”龙战的声音陡然转低,仿佛来自地狱的耳语,“把他唯一的儿子,那个才十六岁、跟着他学医的孩子,活埋在了他家那片种满草药的田里。就因为那孩子骂了句‘小鬼子不得好死’。”
赵四麻子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周瞎子那双浑浊却曾充满善意的眼睛,想起了那孩子被填土时绝望的哭喊,想起了自己为了在鬼子面前表功而踢下去的那一脚土。
龙战将手里的药碗往前递了递,那股苦味直冲赵四麻子的鼻腔。
“你说,这碗药,我是该给你喝下去治伤,还是直接泼在你这流脓的伤口上,让你尝尝什么叫痛彻心扉?”
这一刻,赵四...麻子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头子。
他的狠,不是浮于表面的打打杀杀,而是能精准地剖开你灵魂深处最肮脏、最恐惧的伤疤,让你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崩溃。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龙战缓缓站起身,将那碗药随手放在一旁,转身对陈铁柱下令:“关进黑屋子,吊起来。七天之内,只给清水喝。等他什么时候闻到咱们食堂的饭香,馋得连自己的口水都想咽下去的时候,他自然会开口。”
基地内部,一项更为重要的计划正在悄然进行。
临时搭建的木棚里,一个崭新的“医疗中心”模块正在筹建。
龙战没有犹豫,直接调用了刚刚获得的救国点数,在脑海中对系统下令:“激活【初级生物实验室】前置条件。”
【指令确认。
消耗救国点数50点。
前置技术资料《简易青霉素培养流程图》已发放。】
一份详尽的图纸瞬间烙印在龙战的脑海里。
他立刻找来了周瞎子和手脚麻利的阿花嫂,开门见山地说:“周先生,阿花嫂,我需要你们立刻帮我找三样东西:长了绿毛的发霉橘子、新鲜干净的猪膀胱、还有农家自己酿的甜米酒。”
周瞎子和阿花嫂面面相觑,满脸困惑。
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能做什么?
周瞎子毕竟见多识广,他捻着山羊胡沉吟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龙先生,你说的可是‘霉菌’?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说某些霉斑有抑疮毒之效!村西头的李寡妇家,每年都酿醪糟,那坛子口经常爬满青绿色的霉斑……或许就是你要的东西!”
阿花嫂也立刻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前阵子王大婶家晒的柑橘皮,因为返潮,上面长了一层绿毛,被她骂骂咧咧地扔到了后山坡!”
事不宜迟,三人连夜出发。
在李寡妇家,龙战小心翼翼地从醪糟坛口刮取了最旺盛的青霉菌落;又在后山坡的烂叶堆里,找到了那些布满霉点的柑橘皮。
回到基地,龙战立刻动手。
他将几块捡来的碎玻璃用烈酒消毒,巧妙地搭建成一个简易的密封培养皿。
将甜米酒熬煮浓缩成培养基,接入菌种,然后用布包好,直接揣在自己怀里,用三十七度的体温进行恒温培育。
七十二小时后,当培养皿中出现一片绒绒的青绿色菌毯时,整个基地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龙战又取来洗净的猪膀胱,将其绷紧,制成最原始的过滤膜。
经过反复过滤,第一滴珍贵的、泛着淡黄色的滤液,终于滴进了干净的陶碗里。
“这……这就是神药?”阿花嫂看得眼睛都直了。
龙战没有回答。
他卷起自己的裤腿,露出前几天在山里被毒虫叮咬后有些红肿溃烂的伤口,然后用一根干净的茅草秆,蘸取了一滴黄色滤液,小心翼翼地滴在伤口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次日清晨,当龙战再次亮出伤口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红肿溃烂的地方,此刻竟已奇迹般地消肿,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叮!
首例抗生素在敌后根据地应用成功,历史节点性事件!
获得救国点数 12!】
【恭喜宿主!成功解锁‘急救包(初级)量产’功能!】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不胫而走。
几天后,一个邻村的妇人,冒着被山匪和鬼子双重夹击的危险,疯了一样地冲进山里,跪在了基地岗哨前。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浑身滚烫,已经开始抽搐,嘴角吐着白沫。
村里的郎中用了各种法子都束手无策,只说让准备后事。
妇人是听闻山里有“神仙”,能活死人肉白骨,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闯了进来。
龙战本想拒绝。
基地的位置绝不能轻易暴露。
但当他看到那母亲磕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怀里的孩子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时,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救国,首先要救人。
他命人将妇人蒙上眼睛带离,然后亲自配制了一份青霉素粉剂,交给陈铁柱:“蒙上面,送药下山,不许留名。把药放下就走,告诉她,若被第二个人看见你们的脸,下次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救。”
那一夜,阿花嫂带着两名手巧的妇女,点着油灯彻夜未眠,用缴获的红十字旗布,缝制了整整四十个简易的急救包。
每个布包里,都整齐地放着一小包青霉素粉剂、一卷纱布、几个用碘酒浸泡过的棉球,以及周瞎子采来的止痛草药。
陈铁柱亲自带队,将这些急救包护送至村口,悄悄藏在了早已破败的古庙香炉底下。
第二天清晨,有早起去庙里祈福的村民,发现了这堆“从天而降”的红色布包。
当他们打开看到里面的“神药”,并得知昨夜发高烧快死的孩子被救活后,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菩萨显灵啦!菩萨给咱们降下神药啦!”村民们奔走相告,纷纷跪地朝大山的方向叩拜。
只有周瞎子,抚摸着那针脚细密的红布药包,喃喃自语:“这不是什么佛力……这是科学,是咱们中国人的希望。”
第七天,赵四麻子彻底崩溃了。
当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红薯炖肉的香味,顺着门缝飘进他所在的漆黑牢棚时,他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这七天,他只喝了几口水,饿得前胸贴后背,精神和肉体都到了极限。
这股香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我全都说!”他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地哭喊着,“我知道城里鬼子的军需库在哪!每月初五,他们会从码头运粮过来,那天守备最松懈!我还知道……我还知道一条地道,能从城外的乱葬岗,一直通到鬼子炮楼的底下!”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龙战逆光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
“很好。”龙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说完,我给你喝药。”
赵四麻子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疯狂点头,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情报和盘托出。
谁知,等他说完,龙...战却转身从门外取来一碗清水,递到他嘴边。
“你罪不至死,但你这双为虎作伥的腿,也不配用我们辛辛苦苦做出的药。”龙战的眼神冷得像冰,“你的腿,我会治好。然后,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们是怎么用你给的情报,把你效忠的那些畜生,一个一个送上西天。”
他回头,对身后的战士下令:“把他抬进医疗站,清创,缝合,注射青霉素。我要他清醒地活着,看我们用他的情报,建起一座新的城。”
半个月后,整个基地焕然一新。
新开垦的农田已经扩展至五十亩,地里的红薯藤蔓疯长,丰收在望;简易的兵工厂里,炉火日夜不息,已经成功组装出六支仿制的三八大盖,被龙战命名为“龙牙1型”;新建的医疗站正式挂牌,取名“仁济庐”,周瞎子成了坐诊先生,每日都有十里八乡的百姓慕名而来,蒙着眼睛被带进山求医,而“仁济庐”来者不拒,却从不问来历。
一个清冷的夜晚,龙战独自登上基地的最高处,山顶的瞭望塔。
他眺望着远方城镇星星点点的灯火,那里,是敌人的巢穴。
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悄然在他眼前浮现:
【基地影响力已覆盖三县之地,累计救助同胞逾百人,基地升级条件即将达成。】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战役征兆,淞沪会战败局已定,国都南京危在旦夕!】
龙战的拳头猛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低声自语,声音被猎猎山风吹散:“单靠躲在山里救几个人,救不了这个国家……下一步,该进城了。”
山风呼啸,卷起他肩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像一面在黑夜中无声招展的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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