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霭如同一层薄纱，笼罩着起伏的山峦。
医疗站外，龙战蹲下身，亲自查看赵四麻子腿上的伤口。
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呈现出健康的暗红色，但失血过多让他整个人依旧虚弱不堪，脸色蜡黄。
“你说的情报，我派人反复核查了三遍。”龙战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却让赵四麻子的心猛地一沉，“城西粮库的守备轮换规律确实存在，但你漏了一点——初五，是日军一个联队的祭旗日，按惯例，哨位会增设两个隐蔽的暗岗。”
赵四麻子身体一僵，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眼神躲闪：“龙……龙长官，这……我真没敢靠得太近，那两个暗岗的位置……”
龙战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钉在他脸上，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你是想活命，还是想借鬼子的手，骗我们去送死？”
“噗通”一声，赵四麻子挣扎着从简陋的担架上滚下来，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我说真话！我说真话！我只想活命啊长官！还有一条路！地道入口在南门外的粪坑底下，能一直通到库房的墙根！那地方……那地方鬼子每个月才清掏一次，臭得连野狗都不愿意靠近！”
龙战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再言语。
他身后，陈铁柱那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座铁塔。
龙战朝他递了个眼色。
“带他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龙战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从今天起，他不是俘虏，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技术顾问’。”
赵四麻子愣住了，随即脸上涌起狂喜，对着龙战的背影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夜色降临，基地的临时兵工厂内灯火通明。
经过周瞎子带着几个老兵日夜不停的赶工，六支崭新的“龙牙1型”步枪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校准，枪身在煤油灯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龙战亲自挑选了十名战士，他们无一例外，全是在之前的溃败中幸存下来、又在基地养好伤的老兵油子，每个人手上都沾过不止一条人命。
“都看好了，这枪怎么拆，怎么装，尤其是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龙战动作快如闪电，将一支步枪瞬间分解成一堆零件，又在几秒内组合完毕，“我们这次不打硬仗，专挑敌人的软肋捅。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断了小鬼子的粮！”
他将一张手绘的地图在桌上摊开，上面用炭笔清晰地标注着三条进攻路线。
“初五凌晨两点，雷雨天气是我们的掩护。三组人，分进合击。”龙战的手指在地图上敲击着，“一组，陈铁柱带队，目标是炸毁鬼子从城外运粮进库的卡车；二组，从地道潜入，堵死粮库内的地道出口并释放特制的浓烟，制造混乱；三组，埋伏在粮库外围的撤离路线上，负责接应和清除追兵。”
他抬起头，扫视着一张张被火光映照的坚毅脸庞，语气森然：“任务完成立刻撤退，不准恋战，更不准为了几杆破枪去缴获战利品。都听明白了吗？”
陈铁柱皱了皱眉，瓮声瓮气地问：“队长，那动静闹那么大，不留痕迹？鬼子肯定会查到我们头上。”
龙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谁说要不留痕迹？我们要留，而且要留得明明白白。我们要让小鬼子以为，是他们自己人为了抢粮食，黑吃黑，起了内讧。”
另一边，阿花嫂正带着妇女队在山洞里连夜赶制伪装服。
她们将搜集来的破旧麻袋剪开，混上晒干的茅草，搓成绳子，再一条条编织成如同披风一样的罩衣。
“周大爷，您摸摸，这穿上像不像山下拾粪的老汉？”阿花嫂将一件成品递到周瞎子面前。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粗糙的布料上缓缓摩挲，感受着每一寸的纹理，甚至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点了点头：“样子像了，但气味还不够。光有形，没有味，隔着几十米，狗鼻子一闻就露馅。”
当夜，一群“逃荒流民”出现在山洞里。
众人用猪油混合着锅底的灶灰，把脸和手涂抹得漆黑油亮，再抓起腐烂的树叶烂泥，在身上胡乱抹了一通。
那股混杂着霉味、土腥味和馊味的恶臭，让几个年轻战士差点当场吐出来。
就在出发前，周瞎子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陶罐，递给龙战：“长官，这是老头子我用几种臭草熬的‘臭灵丹’，抹在脖子和手腕上，能驱赶蚊虫，也能盖住人身上的活气。当然，顺便也能让凑得太近的人闻了就恶心，主动离你远点。”
龙战接过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小陶罐，郑重地放入自己的战术背囊中。
他心中微动，这个看似普通的老瞎子，比他想象中懂得更多战场的门道。
初五的夜，大雨如注，黑沉沉的天幕被一道道闪电撕裂，雷声滚滚，完美地掩盖了一切异响。
三支小队如同鬼魅，借着雷声的间隙，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城郊外围。
陈铁柱带着第一小组，沿着臭气熏天的排水沟匍匐前进。
当他们抵达南门外的粪坑地道口时，那股几乎能将人当场熏晕的恶臭扑面而来。
赵四麻子事先画下的标记已经被暴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几名战士在黑暗和恶臭中几乎迷失了方向。
就在这时，一名队员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截纱布。
出发前，龙战让每个进入地道的队员都带上了一截浸泡过青霉素滤液的纱布，绑在鼻子底下。
他当时只说，地道里污秽多，防止伤口感染。
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真正的用意——那股独特的药味，竟能在短时间内麻痹嗅觉神经，极大缓解了恶臭的冲击。
众人精神一振，咬紧牙关，在齐腰深的污秽中艰难推进了三十多米，手指终于触摸到了冰冷坚硬的砖砌墙根。
他们迅速将特制的土炸药安放在预定位置，点燃了防潮的引信，随即头也不回地原路撤离。
片刻之后，一声沉闷的巨响自地底深处传来，声音不大，却仿佛大地的心脏被重重捶了一拳。
紧接着，粮仓的方向火光冲天，爆炸声和枪声响成了一片。
次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准确的情报就通过山中的联络点，送到了龙战手中。
日军的运粮车队在半路遭遇袭击，车辆翻覆，粮食散落一地，而押运的一个小队八名日军，竟无一枪伤，全部口吐白沫，中毒倒地，生死不知——这正是陈铁柱按照龙战的吩咐，提前将混有特殊霉菌粉末的尘土洒在了必经之路的车辙里，车轮碾过，毒尘飞扬，防不胜防。
更让城内日军感到诡异和惊恐的是，城南的一座炮楼上，两名执勤的哨兵离奇失踪，岗楼的墙壁上，赫然用他们的鲜血写着四个大字：“还债之时”。
驻守县城的日军指挥官佐藤一郎接到报告后暴跳如雷，当即下令要屠村报复。
然而，命令下达，部队却迟迟无法大规模调动——粮仓被炸，存粮被烧被抢，连夜调集的粮食又在半路被劫，整个部队的口粮供应瞬间陷入了瘫痪。
山顶的瞭望台上，龙战从小豆子手中接过写着情报的字条，迎着凛冽的山风，嘴角微微扬起。
一行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文字，悄然浮现在眼前：
【叮！
成功破坏敌后勤补给节点×1，歼敌（中毒）8人，任务评价：优秀。
心理震慑范围已扩大至周边五乡镇。】
【救国点数 20。】
【基地升级进度：37%。】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陈铁柱下达了新的命令：“通知阿花嫂，把前几天砍伐的木料都用上，准备扩建宿舍。接下来，会有更多吃不饱饭的人，来找我们吃饭了。”
说完，龙战的目光越过脚下连绵的群山，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随着基地人口的增多，粮食问题暂时缓解，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战斗必然带来伤病，而他那点靠着发霉橘子提取的简陋青霉素，对于一个不断壮大的队伍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的视线在广袤的山野间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远处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
在那里，隐约可见一座废弃古庙的飞檐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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