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地面塌陷半寸,碎石滚入漩涡边缘,溅起一圈浑浊水花。我未退,左足顺势踩进裂口,稳住身形。铁剑横在胸前,锈迹斑斑的刃口正对着南宫烨的方向。
他站在三步外,左臂血迹未干,折扇垂在指间,眼神却像钉子一样扎过来。裴长烈从右侧逼近,枪尖点地,虎口渗出血丝。慕容垂立于石柱旁,袖口微动,掌心已隐有暗光流转。
三人呈三角之势,围而不攻,只等一个破绽。
我缓缓抬起剑,剑尖指向虚空。体内《无相功》奔涌如江河决堤,不再压制,也不再引导,任其随心意流转。眉心一热,仿佛有字迹浮现——那不是记忆,是血脉深处的共鸣。
“你们怕的不是我。”我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地底轰鸣,“是这把剑背后的真相。”
南宫烨冷笑一声,扇骨轻敲掌心:“三百年前沈无涯死在七大世家联手之下,今日你也逃不出七极手心。”
话音未落,头顶矿晶忽明忽暗,一道粗大铁链自漩涡中心升起,悬在半空微微摆动。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破水而出,像是某种巨物正在苏醒。
我没有回应,只是闭了闭眼。
气机流动中,我察觉到高岩之上银铃轻响。一缕寒意掠过耳际——她来了。
我睁开眼,左手结印,右手剑身轻震,低喝一声:“雪!”
岩壁凸台上,一道银白身影猛然跃出。双剑齐出,剑锋划破空气,发出清越龙吟。“雪”与“断”二剑同时离鞘,剑气冲天而起,直贯穹顶。
刹那间,两股剑意交汇于空中,螺旋成罡。那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牵引——仿佛三百年沉寂的剑魂,在这一刻被唤醒。
剑罡扫过之处,石屑纷飞,积水倒卷。南宫烨首当其冲,被气浪掀得连退数步,折扇脱手飞出,撞上石壁碎成几截。裴长烈横枪格挡,枪杆嗡鸣震颤,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枪柄滑落。慕容垂双掌推出,掌风凝成屏障,却被剑压逼得步步后退,最终背脊狠狠撞上石柱,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溢出。
三人皆伤,攻势瓦解。
我站在原地,未曾移动一步。铁剑在我手中轻颤,不是因为力量,而是回应——它认出了那两柄来自西域的剑,也认出了血脉中的召唤。
慕容雪落地时轻盈如羽,双剑归鞘,银发贴在肩头,左眼下泪痣随呼吸起伏。她没看我,只盯着对面三人,目光冷得能割开岩石。
就在这时,南宫玥扶着石台站了起来。她脸色惨白,一手按在肋下旧伤处,另一手撑着岩面,声音发紧:“他们启动了自毁机关!”
所有人一震。
我抬头望去,只见穹顶裂缝扩大,一根根铁链接连垂落,末端连着巨大青铜齿轮,正缓缓转动,发出刺耳摩擦声。四壁刻文开始泛红,继而转黑,“沈氏血脉,双剑为引”八字龟裂剥落,碎屑如灰蝶飘散。
乌恩其怒吼一声:“是七极共设的湮灭阵!一旦全开,整座地宫会沉入海眼!”他转身看向我,眼中满是焦灼,“不能再战了!”
我没有动。
目光扫过三人败退的身影。南宫烨蜷在阴影里,肩头渗血,眼神却仍带着算计。裴长烈拄枪而立,指节发白,恨意未消。慕容垂靠在柱边,嘴角带血,袖中暗器仍未收回。
他们不是想夺剑谱。
他们是想灭口。
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穿透轰鸣:“你们要的从来不是剑谱……是抹去一切痕迹。”
慕容垂冷笑,声音沙哑:“沈师弟,你若早些悟透,或许能救你爹。”
我握紧剑柄,没有反驳。
三十年来藏在心底的疑问太多,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地宫震动加剧,顶部碎石不断坠落,远处通道传来沉闷回响,像是大地正在裂开。
我对慕容雪说:“走。”
她点头,转身跃向南宫玥,一把将她扶住。南宫玥咬牙撑着,脚步踉跄,却还是回头看了我一眼。
乌恩其抽出弯刀,站在最后,警觉环视四周。他的右肩包扎处渗出血迹,动作略显迟滞,但气势未减。
我们开始向后殿通道撤离。脚步刚动,身后忽有一声厉喝:“想走?”
裴长烈猛地抬枪,枪尖直指我后心。南宫烨从阴影中站起,右手已握住一柄短匕,寒光凛冽。慕容垂双掌再推,掌风撕裂空气,直扑而来。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体内真气奔腾,无需催动,已与双剑气机相连。我左手微抬,示意身后人继续前行。
“你们拦不住。”我说。
话音落下,铁剑骤然震颤,锈皮剥落一角,露出底下一行古拙刻痕——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文字,笔画如誓,深嵌剑脊。
与此同时,慕容雪腰间双剑同时轻鸣,剑柄银铃无风自动。
她猛然回头,双剑再次出鞘三分,剑气交织成网,横亘于通道入口。
裴长烈的枪尖被无形之力偏转,刺入地面。南宫烨的匕首脱手飞出,钉入石缝。慕容垂的掌风撞上剑网,竟如泥牛入海,消弭无形。
三人齐齐变色。
我迈出一步,踏在积水之上,水波不溅。第二步,第三步,稳步前行。身后剑网维持不散,直到我们全部进入通道,才听得一声巨响——石门轰然闭合,将追击隔绝在外。
通道内昏暗狭窄,仅靠壁间残存矿晶照明。脚下地面仍在震颤,头顶粉尘簌簌落下。
南宫玥喘着气靠在墙上,声音虚弱:“他们不会罢休……机关一旦启动,就停不下来。”
乌恩其抹了把脸上的血汗:“前面还有三道闸门,全关了的话,谁都别想出去。”
慕容雪走在最前,银发拂动,脚步未停。她忽然低声问:“那行字……你看懂了吗?”
我低头看着剑脊,那行古字依旧晦涩难明,可指尖触上去,有种熟悉的温度。
“还不懂。”我说,“但它在等我。”
前方拐角处,一道铁栅栏横在通道中央,锁链缠绕,锈迹斑驳。栅栏之后,隐约可见阶梯向上延伸,通向未知深处。
乌恩其上前查看锁扣,摇头:“机关锁,需要双钥才能开启。”
我正要说话,忽然察觉手中铁剑剧烈震动。
不是警告。
也不是呼应。
是一种急迫的牵引——就像有人在另一端用力拉扯。
我抬头望向栅栏后的黑暗。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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