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断裂的闷响还在耳边回荡，我盯着那双从暗门深处亮起的机械眼，锈剑横在身前。左臂的伤口早已麻木，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铜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暗红。南宫玥站在我右侧，软鞭缠在腕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乌恩其拄着骨刀，刀尖插进地纹裂缝，肩头的血不断渗出，浸透狼皮坎肩。
灰袍人站在暗门前，双臂嵌入墙体，铁链与青铜筋络融为一体。他没有动，可整个洞窟都在震。
“你父亲当年，是不是也站在这里？”南宫玥忽然开口。
乌恩其握刀的手猛地一紧，刀身裂痕微微颤动。灰袍人笑了，笑声像是锈铁刮过石壁：“你终于问了。可你猜，他最后看见的，是这扇门……还是你？”
我跨前半步，剑尖指向他：“够了。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南宫家的血咒纹？”
他缓缓转头，琉璃左眼映着星图残光，右眼深陷如枯井。片刻后，他抬起右手，撕开左袖。机械臂裸露在外，关节处刻着一道纹路——九螭盘龙，前朝皇室徽记。那手臂并非后来装配，而是从血肉中生长而出，金属与筋骨交错，仿佛三百年的时光都凝固在这一具躯壳里。
“我是‘活枢’。”他说，“三百年前，被封入此地，只为等这一天。”
南宫玥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天工枢机有三重锁。”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如钟，“血、钥、命。你们破了血锁，毁了钥链，可真正的开启，需要命祭。”
我冷笑：“所以你是想拿我们当祭品？”
“不。”他摇头，“是拿我自己。”
话音未落，他双臂猛然发力，墙体轰然裂开，无数银线自深处涌出，如蛛丝般缠上他的身体。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交错的铜轴与齿轮。整个人像是被机括一点点拆解，又重新组装。
“你们以为这机关是死物？”他低笑，“它活了三百年，靠的是我的命在撑。如今星图偏移，命锁将启，只需最后一道引火——我这具躯壳，便是钥匙。”
乌恩其猛然抬头：“所以你让我们一路破局，就是为了……让你能启动它？”
“不错。”灰袍人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沈氏之血能温玉，南宫之钥能定星，漠北之刃能裂命纹。三者齐聚，方能唤醒命锁。若缺其一，星图不会动，暗门不会开。”
南宫玥脸色骤变：“你是故意的？让我们破链、毁兽、逆转星图——全在你的算计之中？”
“棋子走到了该走的位置。”他声音渐冷，“而我，终于可以完成使命。”
我咬破指尖，血滴在玉佩上。玉佩骤然发烫，金光自胸口蔓延至剑身。锈剑嗡鸣，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我们不是谁的钥匙。”我沉声说，“也不会让你得逞。”
南宫玥将软鞭缠上剑脊，银铃轻震，与剑鸣相合。她低声对我说：“他在转移能量，星图核心正在下沉，若让他完成献祭，整个龙渊谷都会塌陷。”
乌恩其单膝跪地，骨刀插入投影点。刀身裂痕对准星图偏移轨迹，幽蓝光芒自裂口渗出，与星图残光呼应。
“他在逆转流向。”我立刻明白，“阻止他连接命锁！”
灰袍人察觉异样，猛然扯动铁链，墙体机括急转，两具残损的机关兽缓缓爬起，关节泛红，动作虽迟缓，却带着沉重压迫。它们不再扑击，而是围向星图中枢，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你们拦不住。”灰袍人声音已不似人声，“前朝律令将重临天下，七极割据三百余年，早已腐朽。江湖纷乱，门派争权，百姓流离——唯有旧制，才能立纲常、正乾坤。”
我怒喝：“那你牵连无辜，屠戮商队，操控机关杀人，也是为了‘正乾坤’？”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冷眼望来，“南宫烨心向权柄，我不过顺水推舟；陆归鸿执迷旧局，我便借他布局。至于你们……本就是宿命之人，何必挣扎？”
南宫玥颤声问：“那我哥哥……也是你操控的？”
“他自愿踏入棋局。”灰袍人淡淡道，“权力如毒，一旦沾手，便再难放手。而你，南宫家最后的血脉，本该守着血咒纹至死，却偏偏要来破局。”
乌恩其猛然抬头：“你认识我父亲。”
灰袍人沉默一瞬，随即低笑：“漠北王庭最后的将军，死前最后一刀，斩断了通往主控室的银线。可惜，晚了一步。”
乌恩其瞳孔骤缩，刀身微颤。
“你不是王庭的人。”他声音沙哑，“真正的活枢，不会用南宫家的血咒纹去锁星图。”
“血咒纹？”灰袍人冷笑，“那是你们南宫家背叛王庭时，自己刻下的封印。如今你们却拿它当护身符？可笑。”
南宫玥没有反驳，只是将软鞭握得更紧。
我深吸一口气，左臂剧痛如锯，可剑不能放。玉佩金光与星图蓝光对冲，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暂时阻断了灰袍人与核心的连接。
“他还未完成献祭。”我说，“只要星图未定，命锁未启，就有机会。”
南宫玥点头：“软鞭银铃能扰频，但只能撑三息。”
“三息够了。”乌恩其咬牙，将骨刀拔起，刀身裂痕已蔓延至根部，“我逆转星图，你斩断主链。”
“我来断他与墙体的连接。”我盯着灰袍人嵌入墙体的双臂，“若他脱离中枢，献祭即破。”
三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我猛然跃起，锈剑直取灰袍人右臂。他察觉，左手机械臂横挡，金属与锈剑相撞，火花四溅。南宫玥同时甩出软鞭，银铃清鸣，星图蓝光微微扭曲。乌恩其将骨刀插入地面投影点，刀身裂痕对准星图偏移轴心，幽蓝光芒暴涨。
灰袍人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震颤。墙体机括声由急转沉，像是巨兽在地底翻身。他的皮肤开始崩解，血肉与金属剥离，露出内里复杂的齿轮系统。一道道银线自他体内抽出，连接星图核心。
“你们……拦不住……”他声音断续，却仍带着冷笑。
我再度挥剑，剑锋切入他左臂机械关节。咔的一声，整条手臂断裂，坠地时发出沉重闷响。可就在这瞬间，暗门深处的机械眼骤然亮起，红光如血。
“命锁已启。”灰袍人仰天长笑，身体开始崩解，化作一道暗色能量流，直冲星图中央，“天工枢机……已醒！”
南宫玥软鞭猛收，银铃震颤，音波冲击星图核心。乌恩其强行扭转骨刀，星图蓝光偏移，短暂阻断能量流动。我咬破舌尖，以血催玉，锈剑爆发出刺目金光，直劈主链。
三股力量同时爆发。
星图剧烈震颤，蓝光与金光交织，银线一根根断裂，如死蛇般垂落。灰袍人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光尘消散在空中。
可就在这刹那，暗门轰然大开。
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自深处涌出，像是有庞然大物正在苏醒。机械关节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一双泛着红光的机械眼，彻底睁开。
乌恩其踉跄后退，骨刀拄地，刀身裂痕蔓延至根部，几乎断裂。南宫玥扶住他，肩头伤口渗血，染红衣襟。我横剑而立，左臂血流不止，玉佩贴在胸口，烫得几乎灼伤皮肉。
锈剑剑柄沾了血，滑得几乎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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