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着眼，寒气如针扎进骨髓，冰茧的每一寸都在压制我的经脉。可这一次，我不再试图挣脱。
楚红袖站在废墟高处，掌心托着那颗碎裂的玄阴珠，珠体黯淡，却仍有微光流转。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珠子悬于半空，指尖一挑，一道银白火焰自她指间跃出，缠绕上珠身。那火不炽烈，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压迫感，像是从极寒深处燃起的意志。
我知道她在等。
不是等我开口，而是等我真正做出选择。
我闭上眼，魂印在左臂缓缓滚动，陈无涯留下的那缕魂力如江河暗涌，顺着识海边缘悄然推进。眉心血纹微微一震，体内那枚被混沌之力浸染过的火晶，竟自行从丹田升起，沿着经脉逆冲而上。
寒与热，在这一刻终于正面相撞。
冰茧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一道道细微的爆鸣声从中传出。我没有动，任由两股力量在我体内交锋。魂印为引，火晶为锋，寒气为炉——这不是对抗，是锻造。
咔。
第一道裂缝崩开。
紧接着，整座冰茧剧烈一颤，裂纹迅速蔓延，如同被无形之锤击中的琉璃。我睁开眼，目光穿透冰层，直视楚红袖。
她点头。
下一瞬，我双臂猛然一撑，冰壳轰然炸裂！
碎冰四溅，寒气如潮水般退去。我稳稳落地，双脚踩在焦黑的地面上，衣摆猎猎作响。左臂金印灼热，眉心血纹跳动，体内的力量不再混乱，而是凝成一股沉实的洪流，静静蛰伏于经脉之中。
楚红袖抬手一召，玄阴珠缓缓落下，悬浮于她掌心上方三寸。她盯着我，声音低而清晰：“接下来的事，没有回头路。”
“我知道。”我说。
“我要把玄阴珠和你体内的火晶合在一起。”她看着我，“用我的血引为媒，以你的魂印为契。若成功，得一柄剑。若失败，你我会一起化为灰烬。”
我没有犹豫：“动手。”
她嘴角微动，似笑非笑，随即五指一握，指甲划破掌心，鲜血滴落。那血未落地，便被银白火焰裹住，化作一道细长的火线，缠绕向玄阴珠。
珠子开始震动，寒气凝聚成霜雾，在空中盘旋。与此同时，我咬破舌尖，一口含着魂印气息的精血喷出，直射向胸口。
火晶应声而出，化作一团暗金色的光焰，悬于我胸前。它不再躁动，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召唤，缓缓升空。
玄阴珠与火晶，在半空中遥遥相对。
一寒一热，一阴一阳。
楚红袖双手掐诀，银白火焰骤然暴涨，如丝如缕地缠绕双器之间。她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语，每一个音节都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那火线越缩越紧，将两件本不该共存的器物强行拉近。
轰！
两者相撞的瞬间，天地仿佛静了一息。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一道刺目的光柱冲天而起。黑白二气如龙蛇缠绕，螺旋上升，在高空交汇、融合、压缩，最终凝成一柄三尺长剑的轮廓。
剑身半黑半白，剑脊中央，一道火焰纹若隐若现，与我眉心的血纹隐隐呼应。
斩道剑雏形，成。
它静静悬于空中，无声无息，却让整片废墟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连风沙都避开了那柄剑的轨迹。
就在此时，虚空扭曲。
一道身影浮现，白衣胜雪，面容温润，正是萧明渊的模样。他虚影飘荡，目光落在那柄剑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此剑，乃天道所铸。”他开口，声音如钟鸣回荡，“唯有混沌体可执。你不过是一介残魂转世，岂能染指变数之器？”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抓，神念如网，直扑剑身。
楚红袖一步横移，挡在我前方。她手中残余的玄阴之力瞬间爆发，化作一面冰墙拦在中间。那墙看似单薄，却硬生生将神念阻住。
“此剑非天道所赐。”她冷声道，“乃人心所聚，意志所凝。你不过是欲望的投影，也配谈归属？”
萧明渊虚影冷笑：“人心？意志？不过是弱者用来安慰自己的说辞。真正的力量，从来都是掠夺而来。你以为这剑是希望？它只会带来毁灭。”
他说完，神念猛地增强，冰墙出现裂痕。
我知道不能再等。
抬步上前，穿过楚红袖身侧，我伸手抓向那柄剑。
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左臂刺青猛然一烫，金光暴起！体内魂印如苏醒的巨兽，轰然运转，与剑心产生共鸣。
嗡——
一声低沉龙吟自剑身扩散，整个废墟地面震颤。那声音不响，却深入骨髓，仿佛来自远古的审判。
萧明渊的神念如遭重击，虚影剧烈晃动，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不可能！”他嘶声道，“你怎会……掌控它？！”
我五指收紧，剑柄稳稳落入掌中。
冰冷，却不陌生。
就像握住自己断裂多年的臂膀。
我抬头，直视那虚影：“我不是来继承什么秩序的。我是来告诉你们——规则，由我来定。”
话音落下，斩道剑轻轻一震，剑脊上的火焰纹骤然亮起，一道暗金流光顺着手臂窜入经脉，与魂印交汇。
萧明渊的身影开始溃散，但他并未愤怒，反而笑了。
“好，很好。”他喃喃道，“既然你执意要走这条路……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挥出第几剑。”
他的虚影彻底消散前，最后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竟有几分期待。
风沙卷过。
我持剑立于废墟中央，楚红袖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气息微弱，却仍挺直脊背。
斩道剑垂于身侧，剑尖轻点地面，没有声响，但焦黑的石板上，已悄然裂开一道细缝。
远处，废墟边缘，一道模糊的人影躲在断墙之后，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剑，眼中燃起疯狂的光。他手里攥着一枚符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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