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上的血刚落地，蒸腾起一缕白烟，巨炎晶内部的暗红光芒骤然加速。那道人影在晶体内缓缓转身，面容未现，却让我全身绷紧。眉心的暗金纹路猛地一烫，像是有火线顺着经脉往识海里钻，眼前景象瞬间模糊。
我认得这个感觉。
两百年前在火海边缘，母亲倒下前的最后一刻，我也曾被这股力量冲撞过神魂。那时我不懂，只当是濒死幻觉。现在我知道——这不是幻象，是烙印在血脉里的记忆正在苏醒。
小桃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它……它在看你。”
我没动，也不敢动。那人影已完全转过来，轮廓与我记忆中的身影重合。她穿着焦边长袍，发髻松散，一只手抬起，似要触碰晶壁。就在那一瞬，整块巨炎晶剧烈震颤，表面纹路由缓转急，三息一停的节奏彻底打乱，转为连续跳动，如同心跳。
地面开始轻微晃动。
裂痕从晶根处蔓延而出，像蛛网般爬向四周岩层。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灼烧皮肉的刺痛感。我本能地后退半步，柴刀横在胸前，体内《焚天诀》自行运转，压制住因共鸣而躁动的火毒。
可就在这时，小桃忽然往前迈了一步。
“别过去！”我低喝。
她没听，反而又走了一步，伸出手：“它好像……在求救。”
我心头一紧。她离得太近了，近到火光已经映在她脸上，照出她瞳孔中的惊异与怜悯。我想冲上去拉她回来，但双脚像是被钉住，识海中那道身影正对我凝视，精神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下一息，巨炎晶爆发出刺目红光。
一道火浪自晶面喷涌而出，呈环形扩散，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小桃整个人被卷入其中，闷哼一声，身体腾空而起，重重撞在三丈外的岩壁上，滑落下来。
“小桃！”
我终于挣脱了那种束缚感，怒吼出声。眉心纹路炽热如烙铁，火毒逆冲喉头，一口腥甜涌上，被我强行咽下。顾不得多想，我提刀猛劈地面，刀锋引动地下残存的地火之气，将喷发的火流导向自己方向。
高温扑面，衣袖瞬间焦黑。
我冲进火域边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拽回。她肩背已被灼伤，布料焦裂，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紫，手臂软垂着，显然脱了力。我将她拖到岩凸之后，背靠石壁放下。
“还能动吗？”我问。
她咬牙点头，声音发抖：“没事……只是有点麻。”
我没再说话，转身盯着那块巨炎晶。它仍在震动，纹路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中挣脱。赵罡留下的玉佩碎片还散落在地上，其中一块靠近晶根的位置微微闪了一下光，随即化作粉末。
原来如此。
玉佩碎裂时逸散的灵力扰动了地脉，而这地脉恰好连通炎晶矿核。外力触发，加上我掌心火晶的共鸣，才让这东西提前有了反应。它不是被动等待被人取走——它是活的，在等一个能唤醒它的人。
而我，可能就是那个不该出现的存在。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火晶贴在掌心，震颤得几乎要飞出去。我用指节死死压住，不让它脱离控制。眉心的纹路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清晰，像是被重新点燃的引信。
小桃靠在岩壁上喘息，忽然伸手扯住我的袖子：“你别……再去靠近它。”
我看了她一眼。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里却有一股倔强。“你刚才的样子，像要被吸进去。”她顿了顿，“就像它想把你留下。”
我没有否认。
那种感觉确实存在。每靠近一步，识海里的画面就越清晰一分。母亲的身影、燃烧的屋梁、远处传来的喊杀声……还有那一句没能听清的遗言。我知道只要再进一步，或许就能揭开一切，但代价可能是神魂崩解。
我不能冒这个险。
至少现在不行。
我将火晶收回储物袋，动作干脆。它还在震动，隔着袋子也能感觉到那股不甘的搏动。我抽出腰间最后一张避火符拍在小桃背上，灵光一闪而逝，替她隔绝了持续散发的热浪。
“待在这儿。”我说，“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动。”
她想说什么，但我已经站起身。
柴刀握在手中，刀身残留的暗火被我催动至极限。我绕着平台边缘走了一圈，用刀尖在耐热石板上划出四道浅痕，标记出火浪喷发的范围。果然，每一次红光闪烁，喷口都在这几处交替出现，并非无规律爆发。
这意味着——可以预判。
我回到小桃身边，从药篓里翻出剩下的符纸。她带来的六张烈火符只剩两张，其余都在刚才混乱中损毁。我又摸出几粒丹药塞进嘴里，压住经脉里翻腾的火毒。这一战不能再拖。
必须主动控局。
我盯着巨炎晶底部那道闭合的裂缝，低声问：“你说它像在呼吸？”
小桃点头：“刚才裂开的时候，里面有光流动，像是……血管。”
我眯起眼。那不是裂缝，是脉络。这块晶石根本不是矿物，而是某种古老生命体的躯壳，或者封印容器。而火晶与我的血脉共鸣，说明我和它的关联远超想象。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确保小桃安全。
我撕下衣角，将她受伤的手臂简单包扎。她疼得抽了口气，但没叫出声。我抬头看她：“如果我让你现在离开，你能走出去吗？”
她摇头：“外面可能还有赵罡的人。而且……”她望向巨炎晶，“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它。”
我没反驳。
她说得对。赵罡虽败，但不会善罢甘休。执法堂若察觉秘境异常，很快就会派援手进来。我们的时间不多。
可也不能一直耗在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我取出火晶，再次握在掌心。这一次，我没有压制它的震动，而是任由它与巨炎晶产生共鸣。眉心纹路应声亮起，体内《焚天诀》自动流转，经脉滚烫如煮沸。
小桃抓住我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让它知道是谁在唤醒它。”我说，“而不是任它主导。”
话音落下，我猛然将火晶按向地面。
轰！
一道赤色光柱自掌心炸开，直冲巨炎晶而去。两者相接瞬间，整个平台剧烈摇晃，岩缝中喷出数道蒸汽柱。火浪再度席卷，却被我早先划下的刀痕引导，沿着特定路径分流。
那道人影在晶体内猛地一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也感觉到了——它的注意力，彻底转到了我身上。
小桃趁机挪到更深处的岩凹，蜷身躲好。我站在原地，火晶与地脉相连，如同架起一座桥。识海中画面纷至沓来：火焰中的庭院、断裂的剑刃、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护着孩子……
然后，一声轻唤。
很淡，却穿透了所有杂音。
“……昭儿。”
我浑身一震。
就在这时，巨炎晶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竖缝，自上而下，直达底端。红光从缝隙中溢出，凝聚成一条细线，缓缓朝我延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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