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小桃踏入洞府时,天光刚压过山脊。
岩门闭合的闷响在身后落下,我靠着石壁喘了口气,双腿像是被火燎过的枯枝,一寸寸发颤。小桃还昏着,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左肩的布条渗出暗红,贴在我背上,湿了一片。我没敢立刻放下她,先绕到角落,把人轻轻搁在铺了干草的石台上,又从储物袋里翻出最后半块止血膏,抹在伤口边缘。
做完这些,我才敢坐下。
胸口闷得厉害,火毒在经脉里游走,像无数细针扎进骨缝。我闭眼调息片刻,却不敢运转《淬骨诀》,怕引动体内那股暗火——昨夜阵法逆转时,它曾自行冲出,烧断了三根指节上的灵络。现在它沉在丹田深处,纹丝不动,却比任何时候都让我警觉。
我伸手入怀,摸出那张焦黑的符纸残痕。
布包刚掀开一角,指尖便传来一丝温热,不是烫,而是一种近乎活物的脉动。我迅速合上,塞回怀里。这东西不能多看,看了会心神不稳。我转而取出玉瓶,放在膝上。
青玉瓶身,在洞府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润泽,像被谁长久握在掌心摩挲过。封口符印依旧完整,淡红如初,可当我用指甲轻轻刮过边缘,一道极细的划痕露了出来——不是新痕,是旧伤重封。
我屏住呼吸,将灵识探出。
一丝微弱的波动扫过瓶盖,触感冰凉,无禁制,无追踪。可就在灵识收回的刹那,我眼角余光瞥见瓶口内侧,靠近玉颈处,有一抹极淡的褐红,像是干涸的血迹,嵌在釉面缝隙里。
我盯着那点颜色,没动。
楚红袖给的丹药,怎么会沾血?还是这种陈旧到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我抬手,逼出一缕暗火,顺着指尖落在瓶盖上。火苗跳了一下,熄灭。玉瓶毫无反应。我又等了五息,确认没有反噬或引爆迹象,才敢拧开封口。
一股极淡的药香溢出,清冽中带着一丝腥气,像是药材炼制时混入了某种生魂气息。我皱眉,九转淬体丹不该有这味。正欲倒出一粒细看,洞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节奏稳定,一步步踏在石阶上,像是早有准备。
我立刻合上瓶盖,将玉瓶收进储物袋,顺手把柴刀横在腿边。门还没开,来人已到了十步外。
“陈昭。”门外的声音低沉,带着熟悉的压迫感,“开门。”
是李沧溟。
我没应声,只将背靠向石壁,手搭在刀柄上。他不该这时候来。秘境刚出,宗门律令明文规定七日内不得擅扰闭关弟子。更何况,他从未亲自登门过。
门锁自启,石门缓缓滑开。
他站在门口,玄袍垂地,袖口绣着云雷纹,一双眼睛直直落在我脸上,像在丈量什么。他没看小桃,也没看洞内陈设,目光一路扫到我脚边的柴刀,嘴角微微一动。
“听说你去了炎晶谷。”他跨步进来,石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还见了楚红袖。”
我低头整理衣摆,动作缓慢:“见过一面,她留下一瓶丹药就走了。”
“哦?”他缓步走近,站在我面前两尺处,“她给你什么?”
“九转淬体丹。”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她说可以换炎晶,我没答应。”
他轻笑一声,忽然抬手,掌心朝我丹田位置一按。
灵力如针,直刺而来。
我没躲,也没运功抵抗。可就在那股力量触及我腹部的瞬间,体内那道暗金火焰纹猛地一震,一股灼热自丹田炸开,顺着经脉冲向胸口,再由眉心喷薄而出。
“砰!”
李沧溟的手掌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整个人退了半步,眉头骤然锁紧。
我坐在原地,没动,心跳却快了几分。那火焰纹刚才的反应,不像受我控制,倒像是……自主护主。
“你体内有异种灵源。”他盯着我,声音冷了几分,“不是《焚天诀》能解释的。”
“或许是阵法反噬留下的残火。”我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我自己也在查。”
他没接话,眼神却沉了下来。片刻后,他忽然蹲下身,与我平视:“你知道楚红袖为什么找你?”
“不知道。”
“她二十年前就被逐出宗门,如今现身,不是为了救你,也不是为了丹药。”他顿了顿,“她在找一个能承受‘那种力量’的人。”
我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那力量是什么?”
“不该你现在知道。”他站起身,袖袍一拂,“把丹药交出来,我替你验一验。”
我摇头:“不必了。我自己会处理。”
他盯着我看了几息,忽然冷笑:“你以为她真想和你交易?那瓶丹药,三年前就出现在魔修手中,后来失踪。你猜,它是怎么回到楚红袖手里的?”
我没答。
他说完,转身走向门口。临出门前,他停下,背对着我道:“别吞那丹药。除非你想变成第二个无涯。”
门关上了。
我坐在原地,许久未动。
无涯……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楚红袖提过,现在李沧溟也说了。他们都说得笃定,仿佛我本该认识这个人。
我慢慢从储物袋取出玉瓶,再次放在膝上。
这一次,我没再试探封口,而是直接用指甲撬开符印边缘,一点点剥下那层薄纸。符纸脱落的瞬间,瓶口逸出一缕极淡的黑气,细如发丝,刚冒头就散在空气中。
我没吸气,屏息凝神。
那不是杂质,是魔气。极微量,却被精心藏匿在封印夹层里。若非有人刻意释放,寻常修士根本察觉不到。而一旦服下,魔气会随药力渗入经脉,潜伏数日,等到火毒复发时,内外勾连,瞬间爆发。
这是陷阱。
楚红袖给的,是毒药。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能强行夺走炎晶,却选择交易;她明明可以让我死在阵中,却留下破局之机。现在又送来一瓶带魔气的丹药……她到底想让我活,还是想让我毁?
我盯着玉瓶,忽然想到什么。
李沧溟刚才说,这丹药三年前出现在魔修手中。
可楚红袖,早已被逐出宗门。她从哪拿回来的?又是谁,把这丹药重新封好,送到她手里?
我攥紧玉瓶,指节发白。
外面天色已暗,洞府内只有一点萤石微光。我把玉瓶放在掌心,悬于胸前,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一丝暗火,朝着瓶底轻轻点去。
火光触及玉身的刹那,瓶内丹药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反应,是……回应。
仿佛那里面的东西,也感受到了我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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