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毒在经脉里爬行,像一条温热的蛇,缓缓向心口游去。我闭着眼,左手贴在胸口,玉简就压在掌心下方,和楚红袖给的令牌一起,隔着衣料发烫。那热不烫人,反倒像某种回应,一呼一应,像是在体内搭了条看不见的线。
我试着引动它,让火毒顺着那条线往玉简里走。刚一牵引,左背的纹路猛地一跳,像是被针扎进骨缝。我咬牙忍住,额角渗出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逻的节奏,也不是杂役晚归的散乱。是五个人,步伐整齐,刻意压低,却掩不住杀气。他们停在柴房门口,呼吸声隔着门板传进来,粗重而急切。
我睁眼,右手无声地摸到床沿的柴刀,横在膝上。左手迅速将令牌塞进内襟最深处,玉简收回储物袋。刀柄冰凉,握在手里,心反倒静了下来。
门被踹开的瞬间,我已站起。
赵罡站在门口,月光照在他缺了一角的左耳上,像被刀削去一块肉。他身后四名外门弟子一字排开,手中兵刃出鞘,寒光映着夜色。
“交出来。”他盯着我,嘴角咧开,“那块会发光的玉简。现在交,还能留你全尸。”
我没说话。
他往前一步,手伸向我的储物袋:“藏经阁没拿到的东西,你以为你能保住?”
我后退半步,右手缓缓抬向腰间袋子,像是要掏东西。他眼神一亮,逼近一步。
就在他伸手的刹那,我猛然暴起。
柴刀从下往上劈出,直取咽喉。这一刀不是试探,是搏命的刀法,是当年在狼群嘴里抢命时练出来的。刀风撕裂空气,带着一股狠劲。
赵罡瞳孔一缩,仓促抬臂格挡。刀锋擦着他颈侧划过,带出一道血线。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可我根本没打算砍死他。
刀势未尽,我左手已从储物袋中抽出玉简,狠狠按在刀脊上。一股热流顺着掌心冲出,玉简骤然发亮,像是被点燃的火种。
“轰!”
一声闷响,玉简脱手飞出,直撞赵罡胸口。
他连反应都来不及,整个人如遭重锤,倒飞出去,狠狠砸在门外那棵老槐树上。树干咔嚓裂开,他滑落在地,胸口凹下去一块,口鼻溢血,眼睛翻白,当场昏死。
其余四人全愣住了。
刀光、闷响、人飞、树裂——一息之间,局势逆转。他们握着兵刃,却没人敢上前。一人盯着地上的赵罡,脸色发白;另一人下意识后退半步,脚绊在门槛上,差点摔倒。
我站在门口,柴刀垂下,刀尖滴着血——不是他的,是我的。刚才暴起时肩伤撕裂,血已浸透半边衣裳。
玉简落在地上,光芒渐弱。
我走过去,弯腰拾起。入手依旧温热,但表面多了一道裂纹,从边缘延伸出来,像蛛网般爬开一寸。我指尖抚过那道裂痕,心里清楚——它护了我一次,也伤了自己。
“滚。”我抬头,看着剩下的四人。
他们没动。
我抬手,将玉简往地上一磕。火光一闪,余热炸开,尘土飞扬。四人齐齐后退,有人手一抖,长剑差点脱手。
“我说,滚。”
最后一人转身就跑,剩下三个也慌忙跟上。他们扶起赵罡,跌跌撞撞消失在夜色里。
我关上门,反手顶上木栓。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坐回床沿,我把玉简放在腿上。裂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像是某种代价的印记。我盯着它,低声说:“你护我一次,我也不会让你白伤。”
火毒还在经脉里游走,比刚才更活跃。它似乎被玉简刚才的爆发引动了,顺着血脉缓缓回流,不再往心口钻。我试着引导它,让它靠近玉简。热流与热流相遇,没有冲突,反而像水入河,自然汇合。
就在这时,内襟里的令牌忽然又烫了一下。
我掏出来,月光下,那半枚火焰纹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应玉简的裂痕。我把它贴在玉简背面,两道纹路几乎对齐,只差一线。
它们真的有关联。
我正要细看,窗外忽有异动。
不是脚步,是风。风从西边来,带着一股湿腥气,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我抬头,看见窗纸微微鼓动,像是被什么东西顶着。
我起身,柴刀握紧,慢慢走到窗边。
窗纸破了个小洞,是从外头戳的。我凑近一看,洞口边缘沾着一点黑泥,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
我伸手抹了一下,指尖传来黏腻感,还有股说不出的腥臭。
外面没人。
我退回屋中,锁死门窗,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肩伤疼得厉害,血还在渗,但我顾不上包扎。
赵罡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背后有人,能让他带四名外门弟子深夜围房,绝不是临时起意。这玉简,他们盯了很久。
我低头看玉简,裂纹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它刚才那一击,像是耗尽了某种力量,现在摸上去,温度比之前低了不少。
我把它贴回胸口,用布条缠紧,再把柴刀放在手边。
天还没亮。
我坐在床沿,盯着门缝下的那道黑影。风还在吹,窗纸又动了一下。
这次,我听见了指甲刮过木头的声音。
从外头,慢慢,往上划。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