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沛然文气在胸中激荡，久久不散。
范进只休息了不到一刻钟，便再度坐回桌前。
他重新铺开一张草纸，又选了一个新的题目。
这一次，他下笔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不再去刻意追求辞藻的华丽，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文章的骨架与气脉上。
又一个时辰过去。
第二篇文章完成。
他没有停歇，喝了一口凉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又开始写第三篇。
等到窗外的天光彻底暗淡下去，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在地平线上时，范进才终于放下了笔。
他整个人都虚脱了，脑袋里嗡嗡作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连续高强度的写作，对他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
若在从前，写完半篇文章他便会腰酸背痛，如今连写三篇，却只是肩膀有些酸胀。
“身强体壮”带来的好处，在此时显露无疑。
他摸黑点了油灯。
昏黄的豆大火光在屋里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油灯散发出的呛人烟气，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从书堆里翻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是他花了十文钱从书肆买来的时文“小录”，里面收录了些本朝名家的八股范文。
灯油太贵，他舍不得多用。
只看了半个时辰，范进便吹熄了油灯，摸索着躺到那张破床上。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被褥破烂，还带着一股霉味。
可范进的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一个安稳充实的夜晚过去。
天刚蒙蒙亮，范进便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中默念。
“签到。”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每日签到成功，获得基础积分100点。】
果然，日常签到只有积分。
他调出自己的状态栏。
【宿主：范进】
【积分：100】
【技能：武学宗师（状态：身强体壮）、一代文宗（状态：目下有神）】
【提示：可消耗积分，提升状态效果。】
范进的目光在“身强体壮”和“目下有神”之间徘徊。
眼下县试在即，提升文章水平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身体，“身强体壮”已经足够应付眼下的苦读。
“消耗100积分，提升‘目下有神’。”
【积分消耗成功，“目下有神”状态已提升。】
【目下有神：保留原有错漏修正能力，大幅提升阅读速度、理解深度与记忆强度。】
范进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立刻拿起昨晚那本没看完的“时文小录”。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发现了不同。
昨天还觉得有些晦涩的句子，此刻在他眼中却变得流畅易懂。
文章的起承转合，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精妙构思，他一眼就能看透。
阅读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何止十倍。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将整本小录数十篇文章全部看完。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那些文章的内容，一字不差地烙印在了他的大脑中，随时可以调取出来。
这简直是把阅读理解和背诵能力直接拉满了。
他按捺住激动，重新选了一个题目，提笔开始写新的一篇八股文。
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一篇文章的八个部分，一气呵成。
这一次，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写完后，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文章里，竟有了一丝以往从未有过的灵动与华美。
他再次开启了状态。
“目下有神。”
熟悉的红杠再度浮现。
但这一次，被划掉的地方，连昨天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他已经能写出一篇像样的八股文了。
范进没有被这巨大的进步冲昏头脑。
他很清楚，自己的文章比起小录里那些真正的精华篇章，仍然有着不小的差距。
...
天色微亮，鸡鸣声隔着薄薄的木窗传来。
范进睁开眼，意识清醒的瞬间，便在心中默念。
“签到。”
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
【签到成功，获得基础积分100点。】
光幕消散。
又是积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范进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人心不足。
仅仅三天，就觉得凭空得来的积分不够刺激了。
他很清楚，这个系统就是他此生最大的依仗，是能让他摆脱泥潭的唯一机会。
他坐起身，看向桌上那篇被“目下有神”修改过的文章。
字迹还是他的字迹，但其中的章法气度，已然天差地别。
这才是真正的制艺文章。
他现在身处的可是洪武朝。
这是一个律法森严到近乎苛刻的时代。
太祖皇帝朱元璋对官吏贪腐舞弊的惩处，堪称酷烈。
科举，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相对公平的上升通道。
只要文章做得足够好，就一定能出头。
范进攥了攥拳头。
今年冬天的县试、府试，他必然能过。
成为童生，只是第一步。
“进儿，醒了吗？”
门外传来母亲略带沙哑的声音。
“醒了，娘。”
范进应了一声，穿上那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长衫。
推开门，母亲胡氏正端着一碗稀粥从灶房出来。
看到他，胡氏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赶紧洗漱，吃了好去镇上。”
范进走到院里的水缸边，用葫芦瓢舀了水，简单洗了把脸。
冰凉的井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要去王家镇。
镇上的集市七天才开一次，平日里只有零星几家酒馆和杂货铺开门。
他需要买的东西数量不小，只有逢集才能买齐。
饭桌上，胡氏看着儿子将碗里的稀粥喝得干干净净，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
布包里是一串用麻绳穿着的铜钱，在晨光下泛着暗沉沉的光。
“这里是一吊钱，你拿着去。”
胡氏将钱推到范进面前。
范进的动作停住了。
一吊钱，一千文。
这是这个家几乎全部的积蓄。
洪武年间金银稀少，官府发行的宝钞又因滥发而价值大跌，民间交易，最信得过的还是这些前宋铸造的铜钱。
他抬起头，看着母亲鬓边夹杂的白发，心中一阵翻涌。
原著里，范家三十年后，范进读书读成了废物，母亲老迈，全家只靠一个女人操劳。
读书，是回报最高的投资，也是风险最大的赌博。
一旦失败，代价惨烈。
他不能让那样的未来发生。
“娘，用不了这么多。”
“让你拿着就拿着，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
胡氏把钱塞进他手里，语气不容置喙。
范进握着那沉甸甸的一串铜钱，不再推辞。
“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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