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割裂天地。
秦烈立于残碑之前,战戟横空,赤焰缠绕戟锋,龙吟之声自兵魂深处震荡而出,仿佛穿越万年时空,唤醒沉睡的古老意志。
那火焰不再是单纯的龙血之力,而是被兄弟之血点燃、被信念浇铸的真火——纯粹、炽烈、不可摧毁。
他双眼赤红,盯着那断臂再生的金鳞镜像,喉间仍残留着烈酒燃烧的痛感,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影永不灭?”秦烈冷笑,声音如雷滚过荒原,“可我这一戟,专斩虚妄!”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地,脚下冻土轰然炸裂,裂痕如蛛网蔓延百丈。
身形化作一道赤金流光,战戟划出一道焚天之弧,横扫而出!
轰——!
金鳞崩碎,血雨飞溅!
那镜像双臂齐根而断,碎片如金色暴雨洒落雪地,竟在触地瞬间化为黑烟消散。
可还不待众人松一口气,断裂处竟蠕动再生,肌肉与鳞片飞速重组,冷酷的面容再度浮现讥诮。
“你是真,我是影。”镜像开口,声音如同千万人齐诵,空洞而回响,“影随心动,念不灭,则我不死。”
就在此时,玄宸仰天狂笑,七窍渗血,却将手掌狠狠按在胸前的万象镜上。
精血如泉涌出,顺着铜纹流入镜心,镜面发出不堪重负的龟裂声,裂纹如蛛网蔓延,随即——
轰!轰!轰!
三道身影从镜中踏出,皆是秦烈的模样,皆持赤龙战戟,皆披龙鳞战甲,眼中却无半分人性,唯有杀意沸腾。
三具“龙战神”同时出手,攻势如潮!
雷烈怒吼一声,雷火缠身,铁锤横扫,硬生生将一道镜像砸退数步。
可那镜像旋身回击,一拳贯穿其左肩胛,鲜血喷洒如虹,他却咬牙不退,反手一锤轰向地面,雷火炸裂,震得另外两道镜像脚步微滞。
楚潇指掐音诀,残玉箫震动,音波凝火,化作一束锐利火锥,直刺其中一镜像眉心。
火锥破甲而入,炸瞎其右目,可那镜像竟毫无痛觉,反手一戟刺来,贯穿楚潇小腿。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仍强撑着吹响第二道音律,试图封锁其行动。
战局急转直下。
秦烈双目如焰,心中怒火滔天,可理智未失。
他知道,单凭力量,无法斩灭这由执念与镜像构成的怪物。
真正的敌人,不是这些影子——而是操控它们的玄宸,以及那面不断吞噬人心的万象镜。
可就在他欲再度冲锋之际,身后传来一声低吼,带着悲壮与决绝。
“老子的火,不是灶火,是兄弟的饭香!”
众人回头,只见石皓盘坐于黑锅之前,焚天勺深深插入胸口旧伤,鲜血顺着勺柄流淌,滴入锅中。
那口曾煮过无数疗伤汤药、承载过兄弟笑语的汤锅,此刻竟如心脏般搏动起来。
火焰升腾。
不是黑焰,不是赤炎,而是一种温润却不可直视的金红之火——它不灼人,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仿佛看到了童年灶台前母亲熬汤的身影,闻到了风雨夜里一碗热面的香气。
灶心领域,在这一刻升华!
“心火域——开!”
无形气浪扩散,所过之处,雷烈肩上贯穿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楚潇腿上的戟伤止血结痂;秦烈体内翻腾的龙血也骤然平复,战意却节节攀升!
这不是恢复,是共鸣——以情为薪,以血为引,以守护为火种的心之真焰!
楚潇眼中一亮,借势凝音成网,七道音线交织如牢,将一道镜像死死锁住;雷烈雷火炸地,逼退另一具;秦烈目光如电,抓住这千钧一发之机,战戟收势,身形如龙腾九霄,直扑玄宸!
“你杀的是肉身,杀不死执念!”玄宸狞笑,竟不闪不避,任由战戟贯穿胸膛。
鲜血喷涌,他却大笑不止,双手紧握万象镜,猛然一震!
轰隆——!
镜面炸裂,碎片如星雨四散飞射,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远古战场,有龙族哀鸣,有封印之柱沉入深渊……其中最大一块,直奔秦烈战戟,瞬间没入戟身,竟与龙纹融为一体。
其余碎片射向四野,消失在风雪之中。
就在这刹那,一道缥缈低语随风而至,似从镜中残魂传来:
“镜……是钥匙……万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封印龙族的……”
秦烈浑身一震,龙血翻涌,仿佛有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黑渊、巨柱、锁链、哀鸣的龙首……还有,一场被抹去的祭祀。
他尚未细想,忽见哑翁猛然扑出,铁帚横空,竟以身躯为盾,接住那枚最大的镜片。
“老……爷子?!”石皓嘶吼。
风雪骤停。
哑翁立于断碑之前,身体寸寸石化,皱纹凝固,眼窝深陷,唯独帚尖仍稳稳指向碑文。
就在所有人悲痛欲绝之际,那孤碑之上,竟浮现一行新字,墨迹如血:
“镜渊之下,葬火为锁。”
风雪重起,天地昏沉。
而就在此时,最后一道未被束缚的镜像猛然转身,金瞳锁定石皓手中焚天勺,疾冲而去——目标明确:夺火,灭心!
千钧一发!
楚潇抬头,看着那道扑向兄弟的死亡之影,忽然松开了手中的残玉箫。
箫声戛然而止。
他闭上眼,指尖轻抚断裂的箫身,低声呢喃:“秦烈……你记忆里那场‘人火祭仪’,若是真的……现在,该还给你了。”风雪呼啸,如亡魂哀鸣。
那最后一道镜像撕裂空气,金瞳锁定石皓胸前跃动的焚天勺,掌心凝聚出一束扭曲黑火——那是对“心火”的贪婪吞噬,是执念对真情的终极亵渎!
“石皓!”秦烈瞳孔骤缩,战戟回援已来不及。
就在这刹那,楚潇睁开了眼。
他不再看那扑杀的镜像,也不再望向自己染血的腿伤,只是轻轻将残玉箫横于唇前,却没有吹响。
指尖一缕微弱音丝缠绕箫身,仿佛在唤醒某种沉睡的记忆。
“秦烈。”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你说过,你梦里有场火……一场人点的火。”
秦烈心头猛然一震。
下一瞬——
楚潇猛然咬破舌尖,精血喷洒在断裂的箫身上。
音火熄灭,残箫却骤然发光,如同被唤醒的古器。
一道无形波纹自箫心炸开,紧接着,虚空震颤,一幅浩大画面凭空浮现于雪夜之上!
苍穹崩裂,大地焚燃。
九鼎环列,烈焰冲天。
一尊身披龙鳞战甲的上古战神立于中央火坛,三道身影分列三方——一人执箫化音火,一人持勺引心焰,一人握锤震雷光。
四人齐喝,将手掌按入火鼎。
刹那间,情为薪,血为引,义为火种,真火自人心燃起,直冲星河!
“人火祭仪……”秦烈喃喃,双眼赤红如燃,“原来……是真的!”
镜像冲至半空,金瞳骤然凝滞。
它本是执念所化,生于虚妄,存于仇恨,可眼前这一幕——却是它从未见过的“真实”。
那火焰不来自血脉,不源于天地,而是从四个男人并肩而立的身影中升腾而起,温暖、坚定、不可磨灭。
它……迟疑了。
“就是现在!”秦烈怒吼,龙血轰然炸燃!
他身形暴起,战戟撕裂风雪,带着万钧之势直贯镜像咽喉!
戟锋入颈刹那,那金鳞躯体剧烈抽搐,发出非人嘶吼,仿佛被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灼烧——不是肉体,而是“存在”的根基!
镜像炸裂,黑烟翻滚,如遭天罚,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哀嚎中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天地一静。
仅剩玄宸跪伏于地,黑袍焚尽,身躯枯槁如朽木。
他望着秦烈,嘴角咧开,竟笑得释然。
“我……也是龙族旁支……”他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可纯血不容我……说我血脉不净……连龙吟都唤不出……我只能做影……做你的影……替你背负所有污名……”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秦烈战戟——那嵌入龙纹的镜片正幽幽闪烁。
“碎片……会告诉你……真相比仇恨更深。”
话音落下,他身体开始崩解,如沙砾般随风散去,不留痕迹。
秦烈伫立原地,战戟横握,火光映照他染血的侧脸。
风雪打在铠甲上,发出沙沙轻响,仿佛天地也在低语。
忽然,一道缥缈之声在他耳畔响起,似远似近,如梦似真:
“主人……该去镜渊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风雪,望向极远之地。
就在那一瞬——
天穹震动!
九道虚影自地脉深处浮现,悬浮于云层之上,似鼎非鼎,似碑非碑,每一尊都刻满古老符文,此刻竟齐齐震颤,仿佛回应着某种沉睡已久的召唤。
秦烈握紧战戟,指节发白。
火光在戟尖跳动,映照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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