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逐野赤着脚，踩在碎石子路上，单薄的里衣根本挡不住初春的寒风，但他却感觉不到冷。一股邪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支撑着他，朝着胡同口的街道办一路狂奔。
沿途有邻居看到他这副疯魔样子，都吓了一跳，有人想拦着问，却被他嘴里颠三倒四、充满恐惧的嘀咕给吓退了。
“完了……全完了……爹妈害我啊……”
“要抓走了……都得抓走……”
“坦白……必须坦白……”
这些话碎片似的飘进路人耳朵里，结合他那惨白的脸和惊慌失措的眼神，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毛，纷纷避让，然后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街道办的门虚掩着。张逐野根本顾不上什么礼貌，一头就撞了进去。
办公室里，王援朝王主任正准备下班。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退伍兵转业，身上还带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眉头习惯性地微锁着，看起来有些严肃。他被突然闯进来的张逐野吓了一跳。
“哎！谁啊？怎么回事？！”王主任腾地站起来。
“王主任！王主任！举报！我举报！”张逐野扑到办公桌前，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浑身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眼睛里全是血丝和恐惧，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我举报……举报我家……我爹我妈……他们留了东西……在炕洞底下……藏的严严实实的……我、我今天才无意发现的……像是……像是外国字儿的纸……密密麻麻的……我、我害怕啊王主任！是不是……是不是敌特……”
他语速极快，声音嘶哑，情绪激动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完全就是一个被巨大恐怖吓破了胆的年轻人形象。
王援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敌特”这两个字，在当下是极其敏感、能捅破天的字眼。他立刻绕过桌子，一把扶住眼看要软倒的张逐野，声音严厉但带着稳住局面的意图：“张逐野？东头老张家的孩子？你别急！慢慢说！说清楚！什么外国字？什么东西？你看清楚了？”
“看、看不太清……油纸包着的……露出来一角……像是地图……还有洋码字……我、我没敢细看……赶紧就来报告了！”张逐野顺着王主任的力道，几乎挂在他胳膊上，演技爆表，“王主任，我父母他们是援西失踪的……会不会……会不会他们……”
他适时地留下空白，让恐惧自行发酵。
王援朝的心沉了下去。张家夫妻援西失踪本就有些疑点，如果真牵扯出什么……这事太大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小赵！快去叫上民兵队的老李！立刻！马上！”王主任朝里屋喊了一嗓子，然后紧紧盯着张逐野，“你做得对！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报告，这是你的觉悟！走！马上带我去你家！任何人都不准动现场！”
说完，他几乎是拖着虚软的张逐野，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与此同时，四合院里却已经炸开了锅。
张逐野那副疯样跑出去，嘴里还喊着“炕洞”、“爹妈的东西”、“出大事”，这信息量足够院里这些心思活络的禽兽们脑补出一场大戏。
“哎哟喂！这张家小子是真疯了吧？”贾张氏拍着大腿，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和贪婪，“他刚说啥？炕洞？他爹妈还给他留了好东西藏在炕洞里？”
易忠海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他比贾张氏想得多一层。张家夫妻是技术员，有点家底不奇怪，但藏得这么严实……会不会不只是钱票？联想到他们援西的身份……易忠海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毛，但又压不住那份分一杯羹的心思。
“我看不像假的！”刘海中挺着肚子，摆出官威，“肯定是藏了什么值钱玩意儿！这小子守不住！咱们作为院里的大爷，得帮着去看看，别被不相干的人浑水摸鱼了！”他已经自动代入了领导角色，想着怎么主导瓜分。
阎埠贵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算计着：“炕洞啊，那地方藏东西……估计有些年头了。说不定是硬通货？”他推了推眼镜，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能分到多少。
秦淮茹脸上那点惊疑早就变成了隐晦的期待，她轻轻碰了碰婆婆的胳膊，低声道：“妈，要真是好东西……咱们家棒梗……”贾张氏立刻心领神会，三角眼放光。
连许大茂都叼着烟凑了过来，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又藏着捡便宜的心思：“哟，这可是新鲜事儿啊！张家还有这后手？走走走，看看去！”
傻柱刚从厂里回来，拎着饭盒，看到中院聚了一堆人，咋咋呼呼地问：“嘛呢嘛呢？都围这儿干嘛？开全院大会啊？”听说张逐野疯了跑去街道办，说炕洞里有宝贝，他嗤笑一声：“扯淡吧！那小子饿迷糊了？能有啥宝贝？顶天了几斤粮票！”但他脚底下也没停，跟着人群往张家门口凑。
几乎全院的人，都被“炕洞里藏了父母留下的好东西”这个念头勾得心痒难耐，自动忽略了张逐野语气里的“恐惧”和“出事”，只听到了“父母留下的”、“炕洞”。
易忠海虽然心里那点不安还在，但被众人的情绪裹挟，也觉得自己作为一大爷，有责任“主持公道”，防止“财产流失”。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几句场面话，稳定一下“秩序”，就听到前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王主任严厉的喝问：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散开！全都散开！”
人群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回头。
只见王援朝王主任脸色铁青，一手还紧紧拽着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张逐野。身后跟着街道民兵队的李队长和两个神色紧张的民兵，手里甚至还拿着手电筒和……一副绳子？
这阵仗……不像来看宝贝的啊？
易忠海心里“咯噔”一下，那股不安瞬间放大。刘海中脸上的官威僵住了。阎埠贵缩了缩脖子。贾张氏兴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秦淮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王主任根本没理会他们，目光锐利地扫过紧闭的房门，问张逐野：“是这里？没别人进去过吧？”
“没……没有……我、我跑出来就锁了门……”张逐野“虚弱”地回答，眼神“恐惧”地瞟了一眼周围邻居。
“好！”王主任对民兵李队长一点头，“老李，控制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小张，你指给我看，具体位置在哪儿！”
李队长和两个民兵立刻如临大敌，上前一步，隔开了围观的人群，神情严肃。民兵手里的绳子格外刺眼。
围观的所有禽兽全都懵了！
这……这怎么回事？不是来分宝贝的吗？怎么王主任这架势……像是来抓特务的？
“王、王主任……这……这是……”易忠海硬着头皮上前想问个明白。
王主任根本没心思搭理他，一把推开房门，拉着张逐野就进了屋，李队长紧随其后，然后“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只留下两个民兵像门神一样堵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外面这群彻底傻眼的邻居。
屋里，光线昏暗。
张逐野“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个冰冷的土炕：“就……就在最里头……靠墙那块砖……是活的……我、我昨天不小心碰到的……”
王主任和李队长对视一眼，神情无比凝重。李队长示意张逐野和王主任退后一点，自己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用手电照着，仔细摸索着炕沿。
外面，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兴奋不已的禽兽们，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心跳如鼓。
刘海中嘴唇哆嗦着，压低声音问易忠海：“一、一大爷……这……这不对啊……不是好东西？”
易忠海额头冒出了冷汗，他终于明白张逐野刚才为什么是那种恐惧的表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发现宝藏的兴奋！那是吓的！他嘴里发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张氏腿肚子有点转筋，喃喃道：“外、外国字……他刚才好像喊了外国字……妈呀……不会是……”
“敌特”这两个字像一块冰，瞬间塞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冻得他们浑身发冷！
秦淮茹脸色苍白得吓人，死死攥着衣角。许大茂嘴里的烟掉了都不知道。傻柱也瞪大了眼，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刚才在干什么？他们在兴奋地等着瓜分“敌特嫌疑”的赃物？他们还聚众围在这里？
这要是被牵连……
一瞬间，无尽的恐惧和后悔淹没了所有人！恨不得时光倒流，绝对不来看这个热闹！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李队长低沉的声音：“主任，找到了！确实有个油纸包！”
吱嘎一声，砖头被撬动的声音。
然后是一阵撕开油纸的窸窣声。
外面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耳朵贴到门板上。
短暂的寂静后，是李队长带着极度困惑和一丝放松的声音：“主任……这……这好像……不是地图和密信啊……”
“是什么？”王主任的声音依旧紧绷。
“……像是一堆……画满了奇怪符号的废纸……还有……几本旧账本？写的啥……看不懂……”
王主任似乎凑过去仔细查看，沉默了几秒钟。
突然，他猛地一拍炕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了屋里屋外所有人一跳！
只听他怒气冲冲地吼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张逐野！你看清楚！这哪是什么敌特密信！这明明是你爹当年在机械厂跟苏联专家学习时的工作笔记和一些废弃的设计草图！都是些没用的废纸！上面那是俄文和工程符号！你……你不学无术！连这都分不清吗？！啊？！”
“就为这堆破纸！你闹得鸡飞狗跳！惊动街道民兵！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虚报军情！浪费国家资源！”
王主任的怒吼声像炸雷一样从屋里传出来，清晰地传到外面每一个竖起耳朵的禽兽耳中。
废……废纸？
工作笔记？设计草图？
不是敌特物资？
巨大的转折让外面所有提心吊胆、差点吓尿的禽兽们猛地松了一口气，有种从悬崖边上被拉回来的虚脱感。
但紧接着，一股极致的荒谬感和被耍弄的怒火“噌”地一下又窜了上来！
闹了半天，就是一堆破纸？！
这张家小子！这个绝户！他妈的疯了不成？！为了一堆废纸，搞得这么大阵仗！把他们全院的人都吓得半死！
刚才他们有多恐惧，现在就有多愤怒！
而屋里，被王主任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张逐野，低垂着头，肩膀缩着，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后悔莫及。
但没人看到的角度，他的嘴角极快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随即又变成一副哭丧脸，带着哭腔“忏悔”：
“王主任……我、我错了……我……我没文化……我一看外国字就、就吓懵了……我怕啊……我怕我爹妈他们……我真不知道这是废纸啊……我……我有罪……我接受批评……”
他的声音“诚恳”又“害怕”，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因无知而闹出大乌龙的恐慌青年。
而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正在疯狂地刷屏：
【来自易忠海的极度恐惧 后悔，情绪值 999！】
【来自刘海中的极度恐惧 愤怒，情绪值 888！】
【来自阎埠贵的极度恐惧 后悔，情绪值 777！】
【来自贾张氏的极致恐惧 暴怒，情绪值 1111！】
【来自秦淮茹的恐惧 后怕 恼怒，情绪值 666！】
【来自许大茂的惊吓 不爽，情绪值 555！】
【来自何雨柱的懵逼 恼火，情绪值 444！】
【来自邻居A的恐惧……】
【来自邻居B的后悔……】
……
情绪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暴涨！瞬间就突破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新手任务完成！体质初级强化开始……】
一股暖流骤然从身体深处涌出，迅速流遍四肢百骸。那抓心挠肝的饥饿感瞬间减轻了大半，虚弱无力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扎实的力量感。虽然依旧瘦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饿晕的状态了。
爽！
张逐野心里狂笑，脸上却表现得更加惶恐不安。
王主任看着他这副“怂包”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但怒火确实消了不少。毕竟，这年头，警惕性高是好事，虽然闹了乌龙，但态度是“端正”的。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行了行了！知道错了就行！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别自己吓自己！这些东西……”
他嫌弃地踢了踢地上那摊“废纸”：“赶紧收拾了烧掉！看着就晦气！”
“是是是！我马上烧！马上烧！”张逐野点头如捣蒜。
王主任又转向门外，提高声音：“好了！没事了！一场误会！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门外的民兵撤开了。
堵在门口的禽兽们，脸色像是打翻了染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闹剧结束了。
他们期待的金银财宝变成了废纸。
他们受到的巨大惊吓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看着低头哈腰送王主任出来的张逐野，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松弛，有算计落空的极度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狠狠耍弄、憋屈至极的暴怒！
这张家小子……他差点把全院人都送进去！
结果就为了一堆废纸？！
易忠海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想摆一大爷的架子说点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一甩手，黑着脸扭头就走。
刘海中气得肚子一鼓一鼓，感觉自己的官威受到了严重挑衅。
贾张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逐野就想开骂，却被眼疾手快的秦淮茹死死拉住——王主任还没走远呢！
许大茂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了句：“晦气！”
傻柱挠挠头，觉得这事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张逐野站在门口，迎着全院禽兽们恨不得生撕了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后怕、庆幸、又带着点窝囊的表情。
但在没人看到的眼底，最深处，是一片冰冷的嘲讽和刚刚燃起的火焰。
开局自爆，效果拔群。
第一波情绪收割，圆满完成。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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