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仓库惊魂，张逐野在合作社更加沉默寡言，手脚却愈发勤快。马主任交代的“负责仓库杂活”，他一丝不苟地执行。每天提前到来，打扫仓库外的卫生，整理散落的边角料，但那双眼睛，再也没朝那扇紧锁的门多看一眼。
马主任暗中观察了他几天，见他确实安分，紧绷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偶尔会指使他去仓库里搬些普通木料出来，张逐野进出目不斜视，只搬该搬的东西。
这种识趣和沉稳，似乎赢得了马主任一丝真正的认可。
老杨头病好回来上工后，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依旧沉默，但看张逐野干活时，那浑浊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
这天，老杨头在做一个难度极高的榫卯结构，试了几次都没能严丝合缝，眉头拧成了疙瘩。
张逐野在旁边打磨一块面板，看似专注，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他凭借【中级木工技巧】的知识，看出了问题所在——老杨头用的是一种更古老的榫卯制式，但对受力点的计算稍微偏差了一丝。
老杨头放下工具，有些烦躁地揉了揉手腕。
张逐野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声音不高但清晰：“杨师傅，您看这个肩口的角度，要是再往里收半毫，吃上力之后，是不是就能顺过来了？”
他没用手指，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位置。
老杨头猛地抬头，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把他刺穿。然后低下头，拿起尺子和角规，重新比量了一下张逐野说的那个点。
片刻之后，他拿起凿刀，小心翼翼地按照张逐野说的角度，修正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偏差。
再次组装。
“咔。”
一声轻响，榫头稳稳地嵌入卯眼，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老杨头拿着那个部件，反复看了又看，用手摸了摸接缝处，然后抬起头，再次看向张逐野。这一次，他眼中的浑浊似乎消散了不少，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惊讶，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没说谢谢，也没夸赞，只是低下头，继续干活。
但从那天起，老杨头对张逐野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依然话少，但不再完全把张逐野当空气。有时会突然扔过来一个难处理的边角料，蹦出两个字：“试试。”
或者在他干活时，突然指出一个发力不对的地方：“腕沉。”
简短的指令，却直指要害。张逐野依言改进，果然事半功倍。
这不再是普通的上下级或同事关系，更像是一种极其含蓄的、心照不宣的传授。
张逐野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老杨头几十年的经验，那些书本上和系统技能里无法完全体现的诀窍和手感，通过这种奇特的方式，一点点流淌过来。
【获得大师级工匠心得，木工技能熟练度大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也证实了这种提升。
马主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但有时会给张逐野多记半个工分。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有奔头。张逐野白天在合作社如饥似渴地学手艺，晚上回院里加工一些私活，收入渐涨。他换了更厚的被褥，买了双新鞋，饭盒里偶尔能见点荤腥。
院里的人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却没人再敢轻易招惹他。连刘海中，似乎也真的“病”好了，只是见了张逐野都绕道走，眼神里藏着怨毒，却不敢发作。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持续多久。
麻烦，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
这天傍晚下班，张逐野刚拐进胡同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秦淮茹。
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逐野……兄弟，”她声音干涩，用了极不习惯的称呼，“能……能借一步说话吗？”
张逐野皱皱眉，不想跟她多牵扯：“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秦淮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关于棒梗的……他……他闯祸了！”
张逐野面无表情：“他闯祸，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他把你给人修好的一个小板凳……偷拿出来玩，给……给摔散架了……”秦淮茹声音越来越低，脸涨得通红，“那家人挺厉害的，找上门来了……说要赔钱，不然就告到学校去……棒梗要是背了处分，这辈子就完了……”
张逐野想起来了。前几天前院孙家确实让他给修过一个小板凳，是老孙头孙子用的。他修得很结实，棒梗那小子能摔散架？八成是故意搞破坏。
“多少钱？”张逐野冷冷问。
“人……人家说那是祖传的黄花梨……要赔……赔五十块！”秦淮茹说完，自己都觉得这数字离谱，羞愧地低下头。
五十块！这简直是敲诈！那破凳子就是普通杂木，修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
张逐野气笑了：“孙家说的？行，我跟你去找孙家对质。”
“别！别去！”秦淮茹猛地抬头，慌乱地拉住他胳膊，又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松开，“不是孙家……是……是……”
她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张逐野瞬间明白了。根本不是孙家要五十块！是贾家自己捅了篓子，又没钱赔，想把这屎盆子扣他头上，讹他钱！估计是觉得他现在挣钱多了，又好面子，可能会吃这个哑巴亏？
算盘打得真精！
“是谁说的，你找谁去。”张逐野懒得再跟她废话，扭头就走。
“逐野！兄弟！求求你了！”秦淮茹急了，带着哭音喊道，“看在……看在一个院的份上……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东旭走得早……我们孤儿寡母……”
又是这一套。
张逐野脚步停都没停。
秦淮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绝望地瘫坐在墙角，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然而，这件事却并没完。
第二天张逐野去上工，发现合作社里的气氛有点怪。几个工人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交头接耳，见他过来就立刻散开。
中午吃饭的时候，平时跟他关系还凑合的一个小学徒，偷偷凑过来，小声说：“张哥，你……你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什么意思？”张逐野皱眉。
“就……就早上，有个胖老娘们来合作社门口转悠，逢人就打听你，说你……说你手艺不行，修的东西以次充好，还……还坑蒙拐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小学徒小心翼翼地说，“马主任出来把她轰走了，但……好些人都听见了……”
张逐野心里一沉！
贾张氏！肯定是她！讹钱不成，就跑来败坏他名声！
这招太毒了！合作社干活，信誉最重要！名声坏了，就没人找你干活了！
下午，果然有两个原本约好来取家具的顾客，临时变卦，说不做了，眼神闪烁，理由含糊。
马主任把张逐野叫到办公室，关上门，脸色不太好看：“小张，怎么回事？门口那泼妇，你认识？”
张逐野把昨晚和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没添油加醋。
马主任听完，眉头紧锁，吸了口烟：“贾家……我知道，红星四合院有名的泼皮破落户。但这事闹到合作社门口，影响很坏。”
他敲了敲桌子：“咱们这行，靠名声吃饭。她这么天天来闹，黄的就不止是你一家的生意。”
“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张逐野沉声道。
“麻烦倒不怕，老子当年……”马主任说了一半停住了，摆摆手，“算了。这事你得尽快解决。堵不住她的嘴，你就得吃亏。”
怎么解决？打一顿？那更落人口实。讲道理？跟贾张氏能讲通道理吗？
张逐野感到一阵烦躁。这些禽兽，就像跗骨之蛆，甩不掉，时不时就蹦出来恶心你一下！
下班回到院里，刚进门，就听见贾家传来贾张氏高一声低一声的咒骂，指桑骂槐，无非是骂他“黑心肝”、“见死不救”、“不得好死”。
秦淮茹坐在门口洗衣服，眼睛红肿，看见他回来，立刻低下头，加快动作。
刘海中家的窗户开了一条缝，能看到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阎埠贵则躲在屋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张逐野黑着脸回了自己屋。
他知道，这事必须做个了断。不然他在合作社刚站稳的脚跟，可能真要被动摇。
硬的不行，软的没用。
那就得来点邪的。
他目光冷冷地扫过贾家方向。
贾张氏，你这是自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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