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仓库成了张逐野的堡垒。夜里,油灯下,他反复研读那本古籍,摆弄老杨头给的那些精巧工具。那些工具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一把刻刀能弹出三根不同角度的刃尖,一根探针能感应木料内部最细微的纹理变化。他练得入了迷,手上又添了新伤,但对力的理解、对材料的掌控,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院里禽兽们碰了钉子,暂时消停了几天。但狗改不了吃屎。
阎埠贵心疼那没看成的好木料,更惦记那本“秘笈”,抓心挠肝。他知道自己没戏,就把主意打到了许大茂身上。这许大茂心眼活,坏水多,说不定有办法。
这天下班,他故意在胡同口“偶遇”许大茂,唉声叹气:“大茂啊,你说这张逐野,现在谱可真大。库房看得跟宝贝似的,咱一个院的,想进去瞧瞧都不行。指不定在里面藏了多少好东西呢。”
许大茂多精一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嘿嘿一笑:“三大爷,您这话说的,人家那是工作负责。再说了,一个破仓库,能有什么好东西?还能有金元宝不成?”
“金元宝没有,可比金元宝还稀罕!”阎埠贵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我听说,他得了本古书,里面全是失传的老手艺!值老鼻子钱了!要不他能搬库房去住?防谁呢?”
许大茂眼珠子转了转。他对木匠书没兴趣,但他对“值钱”俩字敏感。而且,他一直怀疑张逐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说不定就跟这书有关。要是能抓点把柄……
他心里动了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三大爷,您可别瞎说。让人听见不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看着许大茂溜达走的背影,阎埠贵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拱火成功。
许大茂回去琢磨了一晚上。硬闯不行,偷?库房有锁,张逐野那小子现在警惕性高,身手好像也不错。得想个别的法子。
他想起上次张逐野修好进口设备,拿了奖金和锦旗,厂里和街道都表扬,风头出尽。他心里那股酸水又冒了上来。凭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
一个恶毒的念头渐渐成形。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或者,让他惹一身骚!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月黑风高。
合作社仓库的围墙外,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手里拎着个桶。是许大茂。他不敢真放火,那罪过太大。他想的是,把桶里的臭鱼烂虾腥臭水,顺着窗户泼进去!恶心死张逐野!最好把那本破书也泡烂了!再散布谣言,说张逐野在库房里藏污纳垢,搞封建迷信!
他找到仓库后面一个通风的小气窗,不高。他踮着脚,刚举起桶。
突然,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圆溜溜的东西(张逐野提前撒的干豆子)!哎哟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手里的桶脱手飞出,腥臭的水泼了自己一身一脸!
哗啦!哐当!
桶掉在地上,发出巨响。
“谁?!”仓库里立刻传来张逐野的冷喝,灯光亮起!
许大茂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浑身恶臭,连滚带爬地想跑!
可刚跑两步,脚下又被一根突然弹起的细绳绊了一下!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磕松了,满嘴是血!
张逐野已经打开仓库小门冲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根沉重的木棍(平时顶门用的),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挣扎呻吟的许大茂。
与此同时,合作社隔壁院子养的大狼狗被惊动,狂吠起来!附近几户人家的灯也亮了。
“抓贼啊!”张逐野适时地大喊了一声!
很快,马主任披着衣服带着几个住在附近的工人赶了过来,手电筒光柱乱晃,照见了浑身恶臭、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许大茂。
“许大茂?!怎么是你?!”马主任又惊又怒,“你大半夜跑合作社来干什么?!”
许大茂百口莫辩,支支吾吾:“我……我路过……摔了一跤……”
“路过?摔跤?还带着一桶臭水?”一个工人捏着鼻子,踢了踢旁边的空桶,“你这是想干啥?搞破坏啊?”
证据确凿,许大茂没法狡辩,只能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逐野没说话,只是冷眼旁观。他早就通过【危机感知】和提前设下的小陷阱(豆子、绊绳)察觉了异常。
马主任气得脸色铁青:“好啊!许大茂!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走!跟我去派出所!”
一听要去派出所,许大茂彻底慌了,哭丧着脸求饶:“别别!马主任!我错了!我就是鬼迷心窍!我赔!我赔钱!千万别送我去派出所啊!”
这事真要闹到派出所,一个破坏集体财产的帽子扣下来,够他喝一壶的。
最后,马主任勒令许大茂写深刻检查,赔二十块钱给合作社当损失费,并打扫合作社厕所一个月。许大茂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乖乖认罚。
这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四合院和胡同。
许大茂成了天大的笑话。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得天天捏着鼻子扫厕所。阎埠贵吓得够呛,庆幸自己没亲自出手,好几天没敢出门。刘海中在家幸灾乐祸,但又更加忌惮张逐野的手段。
经此一事,再也没人敢打合作社仓库的主意。张逐野的“凶名”更盛。
但张逐野自己却高兴不起来。许大茂这种小丑好对付,但隐藏在暗处的真正威胁呢?那本古籍就像黑夜里的明珠,太容易招来觊觎。
他去找老杨头,把昨晚的事说了。
老杨头听完,沉默地抽着烟袋,良久才嘶哑道:“怀璧其罪……老祖宗的话,没错。”他看了看张逐野,“光守着,不行。得让它……有点用。”
“有用?”张逐野没明白。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老杨头磕磕烟灰,“手艺,得让人看见,得……换嚼谷。”
张逐野似乎有点懂了。把技艺转化成实实在在的价值和认可,或许才是最好的保护?
机会很快来了。区里要筹办一个“技术革新成果交流展”,范围更广,不止工业,也包括手工业的创新。工业局那位干事又想到了张逐野,特意来打招呼,希望合作社能拿出点“亮眼”的东西。
张逐野跟老杨头和马主任一商量,决定玩把大的。就从那本古籍里挑一个最巧妙但也相对实用的物件——“百宝千斤匣”来复原。
这是一种古代大户人家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多层机关匣,看上去不大,但内藏无数巧妙夹层和暗格,开启方法极其复杂,非主人根本打不开,而且本身结构坚固,能抗砸抗撬。
说干就干。老杨头负责核心机关设计,张逐野带领学徒工负责制作。用的都是合作社最好的紫檀、黄花梨料子。这次,他们没有完全保密,反而有意无意地让来合作社联系业务的人都能看到他们的进展。
那精巧绝伦的设计,那严丝合缝的工艺,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开启演示,很快就吸引了无数惊叹的目光。合作社再次名声大噪。
展览那天,“百宝千斤匣”成了绝对的主角。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都对这古代工匠的智慧惊叹不已。不少博物馆和文化单位的领导都来了兴趣,仔细询问,甚至有人当场就想出高价收购。
张逐野和马主任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一律婉拒,只说这是合作社的集体研究成果,是非卖品,只做展示交流。
此举更是赢得了尊重和好评。
展会结束后不久,市里一家有名的文物商店和区博物馆先后找上门来,希望能与合作社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请他们帮忙修复一些珍贵的木质文物和仿制一些失传的明清家具。
订单和定金随之而来。合作社的业务范围一下子拓宽了,效益大增。马主任乐得合不拢嘴,给所有工人都发了奖金。
张逐野和老杨头,成了合作社名副其实的“技术王牌”和“镇社之宝”。他们的手艺,真正变成了能“换嚼谷”、能赢得尊重的硬通货。
那些暗地里的觊觎和算计,在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官方认可面前,暂时被压了下去。至少,明面上没人再敢轻易动弹。
但张逐野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他站在仓库里,看着那些散发着古韵的仿古家具和修复中的文物,手里摩挲着老杨头给的那套特殊工具。
技艺的道路,永无止境。
而守护技艺的战争,也从未停止。
只是换了个战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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