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透了，四合院里各家各户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窸窸窣窣的动静和低低的说话声传来，伴随着淡淡的、却勾人馋虫的食物味道。
张逐野插好门栓，回到屋里。那股被系统强化后的扎实感还在，但胃里的空虚感又隐隐冒头。初级强化只是缓解了极度的虚弱，并不能完全抵消生理上的饥饿。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摊灰烬，面无表情。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刚刚兑换的棒子面和那一小撮咸菜。
东西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寒酸。黄褐色的棒子面粗糙扎手，咸菜疙瘩又黑又硬。但在这个年代，这就是无数人赖以活命的口粮。
他没急着生火。而是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中院确实没人了，只有各家各户隐约传来的碗筷声和低语。
这才走到那个用砖头和泥砌的简易小灶台前。原主身体弱，又不常开火，灶膛里只有些冷灰。他熟练地找出几根细柴火和一点易燃的刨花——这些还是前身父母在时留下的，所剩无几。
刺啦——
火柴划亮，微弱的光晕照亮了他冷静的眉眼。火焰点燃刨花，引燃细柴，灶膛里渐渐有了暖意和光亮。
他舀了一小瓢水倒进锅里，水快开时，才用手抓起一把棒子面，细细地、均匀地撒进滚水里，另一只手拿着筷子飞快地搅动，防止结成疙瘩。
很快，一股属于粗粮的、质朴的香气就随着蒸汽弥漫开来。
这味道，对饿极了的人来说，就是无上的诱惑。
玉米粥的香味顺着门缝、窗缝，悄无声息地飘了出去。
中院，贾家。
贾张氏正就着咸菜啃一个掺了麸皮的黑窝头，吃得拉嗓子，心情极度不爽。棒梗在一旁闹腾，吵着要吃细粮，被秦淮茹低声哄着。
“嚎什么嚎！有的吃就不错了！都是前院那个丧门星害的！要不是他，说不定……”贾张氏骂骂咧咧，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要不是张逐野闹那一出，他们说不定真能分到点“好东西”，至少能弄点钱粮回来。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似无的、属于粮食的香味飘了进来。
不是她家窝头的酸味，也不是别家可能吃的野菜糊糊的苦涩味，是正儿八经的棒子面粥的香味！
这年头，谁家能吃上纯粹的棒子面粥，那都算是过得去的人家了！
贾张氏鼻子猛地抽动了两下，三角眼瞬间瞪圆了：“谁家？谁家做棒子面粥了？这么香？”
秦淮茹也闻到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向，低声道：“妈，好像……是前院传过来的……”
前院？前院除了张逐野那小子，就是阎埠贵家和几户普通人家。阎老西家算计得蚊子腿上都刮肉，舍得做这么香的棒子面粥？其他几家条件也一般。
那就只剩……
“张逐野？！”贾张氏声音猛地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哪来的棒子面？！他今天不是都快饿晕了吗？不是闹着要去举报连饭都没吃吗？他哪来的粮食开火？！”
疑心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结合白天张逐野那“饿晕了才发现炕洞东西”的说法，贾张氏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不对！这小子不对劲！”她把窝头往桌上一摔，站了起来，肥肉横颤，“他肯定藏了粮食！白天那是骗鬼呢！什么饿晕了发现东西？指不定是去找粮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好东西肯定被他藏起来了！就拿出点破纸来糊弄鬼！”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怒火再次熊熊燃烧：“好哇！这个阴险狡诈的小绝户！把我们全院当猴耍！自己偷偷藏着粮食吃独食！差点害死我们不说，还有脸吃棒子面粥！良心让狗吃了！”
秦淮茹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妈！您小点声！无凭无据的……再说王主任刚走……”
“王主任走了怎么了？王主任还能管着不让说实话了？”贾张氏一把甩开她，眼睛都红了，不是哭的，是嫉妒和贪婪红的，“他一个绝户小子，哪来的粮？指不定就是他爹妈以前藏的！那本来就有我们家一份！他必须交出来！”
棒梗也闻着香味闹得更凶了：“奶奶！我要吃棒子面粥！我要吃！你去给我要！”
孙子的哭闹更是火上浇油。
贾张氏彻底坐不住了，抬脚就往外冲：“我去看看！我倒要问问，他这粮食哪来的！要是说不清楚，就是偷的！或者是藏了不该藏的东西换的！”
秦淮茹拦都拦不住，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大声喊，生怕把邻居再招来。
贾张氏风风火火地冲到张逐野家门口，那棒子面粥的香味在这里更浓郁了。她甚至能听到里面轻微的、喝粥的吸溜声。
这声音像是一把针，扎得她浑身难受！
她抬起手，也不拍门，而是直接用指甲去抠挠那老旧的门板，发出“刺啦刺啦”让人牙酸的声音。
“张逐野！开门！你给我滚出来！”贾张氏压着嗓子，但声音里的尖厉恶毒丝毫不减，“好你个小子！你敢吃独食！你哪来的粮食？说！是不是偷的？还是把你爹妈藏的好东西拿去黑市换了？开门！”
屋里，正慢条斯理喝着滚烫棒子面粥的张逐野动作一顿。
来了。
比他预想的还快一点。这贾张氏，果然是一条闻着腥味就忍不住的恶狗。
他丝毫不慌，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冷笑。
他把碗放下，走到门后，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用刚刚获得【精准投放】技能锻炼出的控制力，捏起桌上的一颗小石子。
透过门板的缝隙，他精准地看到了贾张氏那张因为愤怒和贪婪而扭曲的老脸，正贴着门缝往里看。
他手指一弹。
石子无声无息地飞出，穿过门缝下方的空隙，精准地打在了贾张氏支撑身体的那只脚的脚踝一个酸筋上！
“哎哟！”
门外的贾张氏只觉得脚踝猛地一酸一麻，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一歪，“噗通”一声，竟然直接单膝跪倒在了张逐野家门口！膝盖磕在冷硬的地面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谁？！谁暗算老娘？！”她又惊又怒，下意识地回头四顾，可黑灯瞎火的中院，除了各家门缝里透出的微弱灯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难道是脚滑了？可她明明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
“吱呀——”一声。
张逐野家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张逐野端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金黄色的棒子面粥。他站在门口，低着头，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门口的贾张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惶恐”。
“贾……贾婆婆？您这是干什么？年都过完了，您怎么还行此大礼？我可受不起啊，快起来快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无辜的诧异。
“大礼？”贾张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谁给他行礼了？！她是摔倒了！
可这姿势，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在给张逐野下跪！
尤其是张逐野手里还端着那碗让她嫉妒发狂的棒子面粥！这简直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你放屁！谁给你行礼了！你个……”贾张氏气得破口大骂，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脚踝又酸又麻，膝盖也疼，一下子竟没站起来，姿势更加狼狈。
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旁边几家。
阎埠贵家的门开了一道缝，眼镜片在后面反光。刘海中家也有人影在窗户后面晃动。易忠海家灯亮着，但没人出来。
张逐野仿佛没看到她的狼狈，继续着他的表演，语气甚至带着点“关切”：“贾婆婆，您没事吧？是不是饿得没力气了？摔着了？唉，我也没多少粮食，这碗粥……要不您先垫垫？”
他把手里的碗往前稍稍递了一下，那棒子面粥的香气更加直接地扑向贾张氏。
贾张氏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粥，闻着那香味，再听到张逐野这“施舍”般的话，简直要爆炸了！
“谁要你的破粥！你说！你这粮食哪来的？！你白天是不是骗人了？！你肯定藏了粮食！”她顾不上摔疼的膝盖，指着张逐野的鼻子尖声质问，试图把话题拉回“正义”的审判。
张逐野脸上的“惶恐”变成了“委屈”和“不解”：“贾婆婆，您这话怎么说的？这粮食……是我用街道办刚发的这个月的抚恤金和粮票，今天下午去粮站买的啊？不然我哪来的粮？这也有错吗？”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天衣无缝。
对啊，他是绝户，但他有抚恤金和每月定量的粮票啊！虽然不多，但买点棒子面还是够的！之前原主是身体弱 可能被坑蒙拐骗 节省，才饿成那样。他现在“想开了”，拿去买粮吃，完全合理合法！
贾张氏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憋得通红。
她光想着张逐野藏粮或者换粮，完全忘了人家还有正当来源！
“你……你……”她“你”了半天，愣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张逐野却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竖着耳朵听的人听见：“贾婆婆，我知道白天我闹了笑话，吓着您了，是我不对。可我真是饿得没办法了才……您要还是生气，骂我几句也行，可这粮食来源，真是清白的。我就这点活命的口粮了……”
他又开始示弱，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贾张氏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骂也骂不出口，抢更没理由。看着张逐野手里那碗粥，闻着那香味，再想想自己刚才摔的那一跤和现在这狼狈样，简直憋屈得要吐血！
【来自贾张氏的极致憋屈 愤怒 嫉妒，情绪值 999！】
【来自阎埠贵的看戏 轻微幸灾乐祸，情绪值 111！】
【来自刘海中的无语 看热闹，情绪值 99！】
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就在这时，中院正房，易忠海家的门开了。
易忠海黑着脸站在门口，沉声道：“老嫂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又闹什么？还不回去！嫌不够丢人吗？”
他这话看似在说贾张氏，实则眼神严厉地扫了张逐野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贾张氏像是找到了台阶，又像是被易忠海吓到，狠狠地瞪了张逐野一眼，撂下句“你给我等着！”这才一瘸一拐地、灰溜溜地往回走。
张逐野端着碗，看着贾张氏的背影，又看向易忠海，脸上依旧是那副“无辜又委屈”的样子。
易忠海冷哼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张逐野慢慢关上门，插好。
门外的世界依旧寒冷，但屋里灶膛的余温尚在。
他走到桌边，继续喝那碗已经温了的棒子面粥。
味道粗糙，拉嗓子。
但他喝得很慢，很仔细。
眼底，一片冰寒的平静。
他知道，贾张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易忠海那一眼，也充满了审视和不耐烦。
这院里的禽兽，只是暂时被噎住，很快又会扑上来。
但他不怕。
来吧。
他正好缺情绪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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