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没死？”钟馗愣住了，他明明看到白璃的魂体消散在忘川边。
白璃摘下面纱，露出张清丽的脸，嘴角带着抹浅笑：“大人忘了？我是千年狐妖，魂体没那么容易散。之前是故意示弱，好跟着瘴影族找到这里。”她看向石台上的钟灵，“灵灵姑娘，别怕，我来救你了。”
首领见突然杀出个白衣女子，怒吼一声，化作一只巨大的黑鳞怪物，朝着白璃扑去。白璃举起桃木杖，杖尖泛着绿光，朝着怪物的眼睛刺去。怪物吃痛，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往洞口跑。
“别让他跑了！”钟馗大喊一声，挥剑朝着怪物的后腿刺去。银光闪过，怪物的后腿被斩断，黑色的汁液喷了一地，它踉跄着跑出洞口，很快就消失在黑雾里。
钟馗松了口气，刚要去解钟灵身上的锁魂链，就见白璃突然脸色一变，指向洞口：“不好！玄真子来了！”
钟馗猛地回头，只见洞口的黑雾突然变得浓稠，玄真子的身影在雾中渐渐清晰，他穿着天界的神官服饰，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剑，剑上沾着魂血，显然是刚杀了阴兵赶来。
“钟馗，你倒是会找帮手。”玄真子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可惜，太晚了。”他举起剑，黑气从剑身涌出，朝着石台上的钟灵飞去，“这丫头，留着也没用了，不如让她变成黑莲的养料。”
“不准碰我妹妹！”钟馗纵身跃起，挡在钟灵面前，斩妖剑与玄真子的黑剑相撞，两股力量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整个溶洞震得摇摇欲坠。
白璃趁机解开钟灵身上的锁魂链，拉着她往洞口跑：“灵灵姑娘，快走！这里交给大人！”
钟灵却不肯走，回头看着与玄真子缠斗的钟馗，眼泪掉个不停：“哥，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走！”
“听话！”钟馗大喊一声，魂力爆发，将玄真子逼退几步，“你先出去，去找崔珏，我随后就来！”
玄真子冷笑一声，黑气突然凝聚成一只大手，朝着钟灵抓去：“想走？没那么容易！”
白璃见状，猛地将钟灵推出去，自己则转身挡住大手：“灵灵姑娘，快跑！别回头！”
“白姐姐！”
钟灵的哭声消散在洞口的黑雾里，她踉跄着跑出溶洞，回头时只看见白璃的白衣被黑气吞噬，还有钟馗挥剑的背影，在磷石的微光里，像尊即将崩塌的石像。
溶洞里，玄真子的黑剑刺穿了白璃的肩膀，绿色的血液顺着剑刃往下淌。白璃咳出一口血，却死死抓住剑身，对钟馗喊道：“大人，快走！他的目标是你！”
钟馗看着白璃决绝的眼神，又想起洞外妹妹的哭声，心里像被撕裂成两半。他知道，再不走，他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我会回来救你！”钟馗咬牙转身，朝着洞口跑去。
玄真子见状，怒吼一声，想要追上去，却被白璃死死缠住：“想追大人？先过我这关！”她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溶洞的顶部开始坍塌，碎石纷纷落下，堵住了洞口。
“啊——”
白璃的惨叫声从碎石后传来，很快就没了声响。
钟馗冲出溶洞，跪在地上，一拳砸在满是白骨的地上，指节渗出血来。他回头看着坍塌的洞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白璃为了救他和灵灵，又一次牺牲了自己。
“哥！”
钟灵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跑过来，紧紧抱住钟馗的胳膊，“白姐姐她……”
钟馗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说不出话。他拉起妹妹，踉跄着往妖域外走，斩妖剑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痕，像是在白骨堆里刻下的哀鸣。钟灵的裙摆沾着忘川的黑水，每走一步都沉甸甸的，她频频回头望向坍塌的蚀魂窟方向，眼泪混着脸上的泥污往下淌，却不敢再哭出声——她怕自己的哭声会压垮哥哥紧绷的神经。
阴风卷着碎骨从身后追来，钟馗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地上半块泛着绿光的碎片——是白璃桃木杖的残片，上面还沾着几滴绿色的血珠，像坠在枯枝上的露珠。他握紧碎片，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木纹，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只挤出一句：“我们……带她走。”
钟灵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伸手接过残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有白璃魂体残留的暖意，此刻正和桃木杖的微光相互呼应，像是在无声地回应着他们的承诺。
往妖域外走的路比来时更难行。方才被钟馗斩断的黑莲根茎竟在疯狂生长，黑色的藤蔓顺着白骨堆往上爬，枝桠上的尖刺泛着寒光，时不时有溃烂的妖魂从藤蔓里滚出来，发出凄厉的惨叫。钟馗挥剑劈开拦路的藤蔓，斩妖剑上的黑莲烙印突然发烫，剑刃的银光黯淡了几分，他闷哼一声，魂体的灼痛感再次袭来——方才强行催动馗火的反噬还没消退，又被瘴气侵入经脉，此刻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撕扯魂核。
“哥，你撑住！”钟灵察觉他的踉跄，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怀里的金印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将周围的藤蔓逼退半尺，“金印在帮我们！再走一会儿就能出妖域了！”
钟馗点点头，咬着牙加快脚步。穿过一片黑雾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铜铃声，清脆的声响穿透瘴气，带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钟灵眼睛一亮：“是白无常！他肯定是来接我们的！”
话音刚落，穿白衣的身影就从雾中走出来，手里提着锁链，面具下的声音依旧温和：“钟大人，钟灵姑娘，可算找到你们了。崔珏判官在妖域入口等着，说有紧急消息要禀报。”
钟馗却皱起眉，握剑的手紧了紧——白无常身上除了惯有的冷香，还沾着一丝淡淡的黑莲瘴气，和玄真子剑上的气息如出一辙。他刚要开口询问，钟灵就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先出去再说，崔珏哥哥肯定急坏了。”
白无常似乎没察觉钟馗的警惕，转身引路时，腰间的锁链不经意间晃了晃，锁扣上刻着的莲花印记一闪而过——和玄真子面具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钟馗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的桃木杖残片突然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可看着身边满脸疲惫的妹妹，他终究没当场拆穿，只是默默加快脚步，将钟灵护得更紧了些。
走出妖域黑雾的瞬间，阳光突然刺破云层，洒在忘川岸边的白骨堆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崔珏穿着黑色官袍，正站在枯井旁来回踱步，见他们出来，立刻快步迎上前，手里的卷宗都差点掉在地上：“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地府出大事了！”
“怎么了？”钟馗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几分急切。
崔珏压低声音，将卷宗递到他手里：“十殿阎罗刚查到，清道夫的天兵已经围住了地府入口，说是要‘协助’我们监管阴兵，实则是想困住您！还有，西市和城南的黑莲突然加速生长，刚才赵甲来报，已经有百姓被瘴气缠上，魂体开始变得透明了！”
钟灵的心猛地一沉，抓着钟馗的胳膊：“哥，那我们快去救他们！”
“别急。”钟馗翻开卷宗，指尖划过上面的阴文，眼神越来越沉，“清道夫这是想两面夹击——用天兵堵地府，用黑莲困百姓，逼我在三日内交出馗火。”他抬头看向白无常，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白无常，你刚才在妖域附近，可有看到清道夫的人？”
白无常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摇头：“小人一直在妖域外围巡查，没见到清道夫的天兵。许是他们刚到地府入口，还没来得及往这边来。”
崔珏没察觉到异常，接过话头：“大人，现在怎么办？若是清道夫真的动手，我们的阴兵怕是抵挡不住天兵的攻势，西市和城南的百姓也……”
“分兵。”钟馗打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崔珏，你带一半阴兵去西市和城南，用忘川水调和的符水压制黑莲，尽量护住百姓；白无常，你带另一半阴兵守在地府入口，若是清道夫的天兵敢动手，就按之前商量的对策牵制他们；灵灵，你跟我去圣坛。”
“我？”钟灵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跟哥一起去！”
白无常突然开口：“大人，圣坛那边阴气重，钟灵姑娘跟着您怕是不安全，不如让小人护送姑娘过去？您也好专心应对清道夫的事。”
钟馗的眼神冷了几分，握着斩妖剑的手紧了紧：“不必，灵灵跟着我更安全。”他看得清楚，白无常刚才提到圣坛时，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像是在忌惮什么——这让他更加确定，白无常和玄真子的关联，绝不止锁链上的印记那么简单。
白无常见他态度坚决，不再坚持，只是低头拱手：“那小人这就去安排阴兵，随时听候大人调遣。”说罢，转身提着锁链快步离开，黑色的衣摆扫过地上的白骨，带起一阵阴风。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忘川雾气里，崔珏才疑惑地开口：“大人，您刚才是不是对无常兄有顾虑？他可是地府的老人了，三百年前就跟着您斩妖除魔，不会有问题的。”
钟馗没回答，只是将桃木杖残片递给崔珏：“你拿着这个，去西市的时候顺便查一下，这桃木杖的材质，还有上面的妖气，是不是和三百年前狐妖案的卷宗里记载的一致。”
崔珏接过残片，指尖刚碰到绿光，就皱起眉：“这妖气……确实和当年狐妖案里记载的一样，都是千年狐妖的气息。可白璃姑娘不是……”
“她没死。”钟馗的声音带着几分笃定，“刚才在蚀魂窟，是她故意用魂体引开玄真子，帮我们脱身。这桃木杖残片，是她留下的线索。”他看向圣坛的方向，眼神变得复杂，“而且，我总觉得，白无常和三百年前的事，还有玄真子的计划，都脱不了干系。”
钟灵握紧怀里的金印，突然想起白璃魂体消散前说的话——“小心身边的人”，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白璃指的，会不会就是白无常？
“哥，我们现在就去圣坛吗？”她抬头看向钟馗，眼底满是坚定，“不管白无常是不是有问题，我们都要找到控制馗火的方法，救百姓，救白姐姐！”
钟馗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救百姓，救白璃。”他看向崔珏，“地府的事就交给你了，若是清道夫的天兵动手，尽量拖延时间，别硬拼。”
“放心吧大人！”崔珏拱手行礼，转身提着卷宗快步离开，黑色的官袍在风中展开，很快就消失在忘川的雾气里。
枯井旁只剩下钟馗和钟灵，阳光渐渐被乌云遮住，忘川的水泛着墨色的光，水面上的荷叶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下钻出来。钟馗握紧斩妖剑，将钟灵护在身后：“走，去圣坛。”
两人跳进枯井，顺着通道往地府深处走。通道里的阴风比来时更冷，墙壁上的磷石忽明忽暗，映得他们的影子在石壁上晃来晃去，像极了妖域里的怨魂。钟灵紧紧跟着钟馗，怀里的金印和桃木杖残片同时发烫，印面的“馗族圣君”四个字和残片的绿光相互呼应，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轨。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通道里走动。钟馗猛地停下脚步，斩妖剑出鞘，银光照亮了前方的黑暗——只见个穿黑衣的小鬼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袋子，正往墙壁的缝隙里塞着什么，袋子里的东西泛着黑气，正是黑莲的种子！
“谁派你来的？”钟馗的剑刃直指小鬼，寒气逼得他浑身发抖。
小鬼吓得瘫坐在地上，袋子掉在地上，黑莲种子滚出来，落在磷石旁，瞬间就长出细细的藤蔓。“是……是白无常大人！他让我往圣坛方向的通道里种黑莲种子，说是要……要困住您和钟灵姑娘！”
钟灵的瞳孔猛地收缩，抓着钟馗的胳膊：“哥，真的是白无常！他果然有问题！”
钟馗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剑刃上的银光暴涨，剑气劈开地上的藤蔓：“他还让你做了什么？”
“他……他还让我在圣坛的结界上划了道口子，说这样玄真子大人就能进去……”小鬼的声音带着哭腔，“大人饶命！小人只是被他胁迫的，若是不照做，他就把小人的魂体扔进黑莲里！”
钟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你起来，带我们去圣坛结界的裂口处。若是你乖乖听话，我就饶你一命。”
小鬼连忙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往前带路。通道里的脚步声混着藤蔓生长的“沙沙”声，像是在演奏一曲死亡的序曲。钟灵紧紧攥着怀里的桃木杖残片，绿光越来越亮，像是在呼应着她心底的不安——白无常是三百年前就跟着哥哥的人，他为什么要帮玄真子？三百年前的狐妖案，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金光，小鬼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光幕：“大人，结界的裂口就在那里，被我用黑气遮住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钟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圣坛结界的光幕上，果然有一道细微的裂口，黑气正从裂口里钻进去，像是一条黑色的小蛇，顺着光幕往圣坛深处爬。他握紧斩妖剑，刚要上前修补裂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铜铃声——白无常来了。
“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白无常的声音从通道深处传来，带着几分惊讶，可脚步却在慢慢靠近，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响。
钟馗转身，剑刃直指他的胸口：“白无常，三百年前的狐妖案，是你帮玄真子做的手脚吧？还有地府的内鬼，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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