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家属院,一排排红砖房在夕阳下投出长长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饭菜混合的味道。
秦淮茹的脚步凌乱且急促,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算计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焦灼。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陌生的楼栋间穿梭,四处打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黏住了额前的几缕发丝。
傻柱被断了后路,一大爷威信扫地,贾家的天,眼看就要塌了。
她不能等,更不能输。
兜兜转转,终于,在一个小院的门口,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何雨水。
她正蹲在地上,就着一个搪瓷盆洗菜,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
看到何雨水的那一瞬间,秦淮茹脸上的焦躁和慌乱瞬间褪去。
她的腰杆塌了下去,肩膀开始微微颤抖,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顷刻间布满了天大的委屈和悲痛。
“雨水……”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唯一的救星。
何雨水闻声抬头,看到秦淮茹这副模样,手里的青菜掉回了盆里,溅起一串水花。
“嫂子?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秦淮茹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何雨水的手,冰凉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眼泪,就在这一刻,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无声的、压抑的、让人心碎的抽泣。
“雨水啊,嫂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她一开口,就将自己摆在了最无助、最可怜的位置上。
她绝口不提一大爷企图私吞何家金条的事情,更不会说自家是如何靠着傻柱的接济,过着比工人都滋润的日子。
那些是事实,但事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讲述一个能让何雨水相信的故事。
“雨水啊,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大哥他……他快把你二哥和一大爷逼死了!”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何雨水脑子嗡的一声。
“我哥?他怎么了?”
秦淮茹抹着眼泪,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都会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倒。
她开始颠倒黑白,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委屈”。
“你大哥回来了,我们都替你们高兴。可谁知道,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逼着一大爷还钱!”
“什么钱?”何雨水追问。
“就是一张不知道哪来的欠条!”秦淮茹哭诉道,“他说一大爷欠他钱,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一大爷的名声全都给毁了!雨水你想想,一大爷是什么人?他在院里几十年,德高望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冤枉!”
她的话语极具煽动性,将何峰描绘成一个忘恩负义、为了钱财攻击长辈的小人。
何雨水眉头紧锁。
在她心里,一大爷易中海确实是看着他们兄妹长大的长辈,是父亲走后院里的主心骨。
“你二哥看不下去了,就站出来替一大ě说了两句话,都是一个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秦淮茹哽咽着,戏份做到了极致。
“可你大哥呢?他……他就当着全院几十口人的面,指着你二哥的鼻子,说要跟他断绝兄弟关系!”
“断绝关系?!”
何雨水的声音瞬间拔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秦淮茹用力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是啊!他说你二哥胳膊肘往外拐,为了一个外人,不认他这个亲大哥!雨水,你给评评理,一大爷是外人吗?你二哥维护院里的长辈,维护街坊邻居的情义,这有错吗?怎么就成了不孝了?”
一套组合拳下来,秦淮茹成功地将何峰塑造成了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恶棍。
而傻柱,则变成了一个为了维护“公道”和“情义”,反被亲大哥逼入不孝境地的可怜人。
这番话,精准地踩在了何雨水所有的痛点上。
她对那个失踪多年,杳无音信的大哥何峰,本就心存怨气。
小时候,是二哥傻柱护着她。
长大了,是二哥傻柱接济她。
在她最需要父兄的岁月里,何峰这个大哥,是缺席的。
如今他回来了,没有弥补,反而掀起腥风血雨,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再加上何雨水一直对秦淮茹一家的“悲惨”遭遇抱有同情,此刻听着秦淮茹声泪俱下的控诉,她心中的天平立刻发生了严重的倾斜。
她信了。
信得彻彻底底。
“我哥他怎么能这样!”
何雨水气得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她一跺脚,脚下的地面都仿佛震了一下。
“一大爷怎么说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他做得太过分了!”
成了!
秦淮茹看到何雨水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但她知道,火候还不够。
必须再添一把柴,让这火烧得更旺,烧到无法熄灭。
她继续用那悲戚的语调,火上浇油:“是啊,你大哥现在是总工程师,是大人物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敢跟他作对。可怜你二哥,现在一个人在院里,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我……我真怕他想不开啊……”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不开”三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何雨水的心里。
她可以怨大哥,但她不能不管二哥。
“嫂子你别急!”
何雨水瞬间做出了决定,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这就跟你回去!”
她一把拉住秦淮茹。
“我倒要看看,我哥他到底想干什么!一大爷是长辈,二哥是亲弟弟,他凭什么这么做!”
“这事,我必须得管!”
何雨水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得为咱们何家,主持这个公道!”
这一刻,在何雨水的心中,那个刚刚回归的大哥何峰,已经成了一个破坏家庭和睦、冷血无情的罪人。
而秦淮茹,则是受尽委屈、无助可怜的嫂子。
傻柱,是坚守情义、反被欺压的弟弟。
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秦淮茹。
她向秦淮茹承诺,一定会去劝说傻柱,让他不要和大哥闹得太僵。
实际上,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要和傻柱、秦淮茹站在一起,共同对抗那个“冷血无情”的大哥何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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