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四合院的边边角角都浸染得一片漆黑。
唯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些许昏黄的灯光,像疲惫的眼睛。
寒风在院子里打着旋,吹起地上的几片烂菜叶,发出呜呜的声响。
傻柱一个人,像一尊石像,杵在中院的石桌旁,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烦躁气息。
何雨水推着自行车,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这副景象。
她将车子小心地停靠在墙边,快步走了过去,车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院落里格外刺耳。
“哥。”
何雨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傻柱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何雨水在他身边坐下,搓了搓冰凉的手,终于还是开口了。
“哥,你不能再跟大哥这么犟下去了!”
“他毕竟是咱们大哥,你低个头,这事就过去了。”
何雨水开始了她的劝说,话语里全是精心设计过的逻辑,每一个字眼,都巧妙地将傻柱的未来和秦淮茹的困境捆绑在一起。
“你看看现在,院里人都怎么看你?大哥那边又断了你的财路,你拿什么去帮嫂子?”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催人泪下的悲悯。
“而且嫂子一家现在多可怜啊,贾东旭瘫在床上,棒梗小当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咱们不能不管啊!”
“管?我拿什么管!”
傻柱猛地一拍石桌,桌上的灰尘都震了起来。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妹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
是啊,秦淮茹那梨花带雨的脸,贾家那三个孩子怯生生的眼神,还有一大爷易中海失望的叹息……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反复翻滚,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的怒火,他的不甘,在何雨水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正一点点地被瓦解。
或许……真的该低头?
只要跟大哥服个软,钱就回来了,秦姐脸上的愁容就能散去,一切就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间松开了。
就在中院这片昏暗的角落里,兄妹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后院的屋子。
窗户后面,何峰的身影如同雕塑,眼神冷冽,没有一丝波澜。
他看着傻柱那逐渐松动的防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时机,到了。
为了彻底斩断傻柱所有的念想,为了让这出闹剧迎来最后的结局,他必须拿出那最后的杀手锏。
“吱呀——”
房门被推开。
何峰从屋里走了出来,脚步平稳,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没有去看傻柱,也没有理会何雨水,仿佛他们之间的争论,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孩童吵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
最后,他当着目瞪口呆的兄妹俩,用一种宣布既定事实的、不容置喙的语调,平静地开口。
“雨水。”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空气中。
何雨水和傻柱的争论戛然而止,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你既然已经出嫁了,也该有份像样的嫁妆。”
何峰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何雨水的脸上,但那眼神里没有兄长的温情,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漠然。
他抬手指了指周围的几间老屋。
“院里这几间老宅,除了我现在住的这间,剩下的,都给你吧。”
什么?
这两个字,在何雨水和傻柱的脑海里同时炸开。
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了。
风停了,空气凝固了,只有何峰那清晰得近乎残忍的声音,在继续。
“我明天就让厂里的律师过来,帮你办过户手续。”
“以后,这房子就是你何雨水一个人的,跟你哥,跟我,都没关系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迅猛,打得傻柱和何雨水两个人措手不及,大脑一片空白。
傻柱彻底失去了他最后的资本。
那个他用来幻想安置秦淮茹一家,用来作为自己退路的“何家房产”,那个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永远拥有一半的祖产,就在大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灰飞烟灭。
他可以不要脸皮,可以为了秦淮茹去跟大哥吵,去跟全院的人闹。
他可以替秦淮茹背上还不清的债务。
但他总不能,总不能把已经明明白白划归到亲妹妹名下的嫁妆,再抢过来送给一个外人吧?
那不是混蛋,那是畜生!
何雨水也彻底懵了。
她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干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拒绝?
用什么理由拒绝?
大哥说得合情合理,这是给她的嫁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这个年代,能有房产做嫁妆,那是天大的脸面。她找不到任何一个字来反驳。
可是,她内心深处知道,大哥这不是在给她嫁妆。
这是在用房子,给傻柱的棺材板,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傻柱呆滞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何峰那张平静的脸上。
他终于看懂了。
大哥不是在跟他吵架。
也不是在跟他赌气。
从始至终,大哥都没有把他当成一个需要费力去辩论的对手。
大哥是在用最冰冷、最决绝的方式,一刀一刀,斩断他所有的后路,割裂他所有的依赖,把他从那个充满着虚假温情和自我麻痹的泥潭里,赤裸裸地拖拽出来。
然后,将他逼上了一条无路可退的绝路。
要么,彻底告别过去那个被秦淮茹和易中海吸血的自己。
要么,就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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