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废墟上就已经飘起了一缕倔强的炊烟。
这年头，搞点后现代工业风的露天餐厅或许是种潮流，但被迫营业，那我就是潮流本身。
我用几块被熏得黢黑的木板勉强搭了个灶台，上面架着一口从瓦砾堆里刨出来的，万幸还算完整的小锅。
锅里，“咕嘟咕嘟”地熬着我特调的“固本培元粥”，米香混着淡淡的药香，成了这片断壁残垣里唯一的生机。
秦晚烟这女人，也是个狠人。
昨晚我让她赶紧回家休息，她却执意留下，说这里是她未来事业的起点，她得看着。
现在，她就裹着我那件半新不旧的夹克，缩在角落里的一张幸存的塑料凳上，小脸冻得煞白，但那双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死死盯着我熬粥的背影。
那眼神，三分审视，七分……嗯，像是看什么珍稀保护动物。
林秘书则敬业得多，她默默地把公司法务的电话推到秦晚烟面前，压低声音：“秦总，证据我们都留存了，现在就可以走法律程序，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秦晚烟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宿醉般的沙哑，但逻辑异常清晰：“没用的。他们能拆一次，就能拆第二次。这种掀桌子的流氓打法，你跟他们讲法律，他们跟你讲拳头。我们得找到那个能让他们不敢再伸手的‘点’。”
她话音未落，巷子口那边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走了进来，身上披着件老式的蓑衣，头上戴着斗笠，手里还提着个竹篮，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废墟里，活像从聊斋片场走错了路。
一直在我脚边打盹的小橘猛地竖起耳朵，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线。
下一秒，它竟像一道橘色闪电，悄无声息地跳下我的膝盖，快步跑到老人脚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那满是泥点的裤脚，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咕噜”声。
嘿，这小没良心的，平时除了我谁都不让摸，今天倒是主动去碰瓷了。
老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沟壑的脸，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不是沧桑，而是大地的年轮。
可他的眼神，却清明得像山巅的雪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小宸……”他开口了，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你爷走得早，但他的灶，不该就这么灭了。”
我心头猛地一震，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被瞬间激活：“您是……山里给我家送药材的那个……老药农叔？”小时候，爷爷偶尔会带我去山脚下跟一个沉默寡言的药农交易，印象中就是这副模样。
他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珠里似乎闪过一丝欣慰。
他将手里的竹篮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株通体泛着幽幽紫光的草药，根茎虬结，竟有九个明显的节疤。
“九节菖蒲。你爷当年走之前，托我好生保管的。他说，这东西，要留给真正能闻懂百草、心有仁火的‘血脉觉醒之人’。”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那株菖蒲的瞬间，脑子里的系统“嗡”的一声，像是过载的服务器，疯狂震动起来：【检测到“药王信物”，正在激活【食医·中级】隐藏模块……激活成功！
恭喜宿主，开启【百味辨毒】与【气机溯源】！】
刹那间，我眼前的世界彻底变了。
空气中不再是单纯的尘埃，而是漂浮着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点。
秦晚烟和林秘书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气雾，系统标注那是“心力交瘁”；而被砸烂的建材上，则残留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标注为“工业毒素”；甚至连小橘身上，都冒着一层代表“吃太撑了”的橘黄色……我勒个去，这挂开得有点大，简直就是物理外挂加玄学滤镜，以后谁在我面前装病，我一眼就能看穿他是不是在P图。
我压下心中的狂喜，深吸一口气，将那株九节菖蒲小心地研磨成粉，取了一小撮，弹入锅里的米粥中。
紫色的粉末一入锅，整锅粥瞬间像是被注入了灵魂，香气陡然拔高了一个层次，闻一下都感觉天灵盖在呼吸。
我盛出两碗，递给秦晚烟和林秘书：“喝点吧，压压惊，顺便暖暖身子。”
林秘书还在犹豫，秦晚烟已经接了过去。
她吹了吹热气，小心地抿了一口，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瞬间睁大：“这……这个味道……”
“怎么了？不好喝？”我心里咯噔一下，新手上路，别把人给喝出问题来啊。
她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震惊：“不……太好喝了。而且，这个味道，很像我小时候，我奶奶还在世时，给我煮过的一种安神汤。她说那是秦家祖上传下来的方子，早就失传了……”
我心中猛地一动，脑海里的系统立刻弹出提示：【记忆共振确认！
经检测，秦氏先祖所用安神方，其核心配伍源自《苏氏医厨录·安魂卷》。】
我靠！
闹了半天，我们两家的联姻不光是为了让你爸的公司上市，还是失传医术的大型认亲现场？
这包办婚姻，竟然还带售后服务的？
我正想深挖一下这背后的瓜，林秘书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接听了几秒，脸色变得极其古怪，挂断电话后，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部悬疑片。
“苏宸……警方刚打来电话，说，赵元化昨晚半夜突发剧烈腹痛被送进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晚期肝癌，肝脏多处发现爆裂性肿瘤。医生说，他最多……活不过三个月。”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昨天给他那张外卖单上……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没回答，只是冷笑一声。知道？我那是给他亲自下的病危通知书。
我拎起地上的菜篮，把锅里剩下的粥都装了进去，对着还在发愣的秦晚烟和老药农叔说：“我去送个‘爱心午餐’，你们先在这儿守着。”
半小时后，市一医院高级病房。
赵元化面如金纸，整个人蜷缩在雪白的病床上，像一只脱水的虾米。
曾经那个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的赵顾问，现在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在我新获得的能力【百味辨毒】视野里，他身上那股代表“肝毒攻心”的黑气，浓得都快凝成实体了。
我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病房里浓烈的消毒水味，都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绝望。
“哐当！”
我用手里的锅铲，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不锈钢床栏，发出刺耳的声响。
赵元化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恐地缩向床头：“你……你来干什么？！你想害死我？！”
“赵顾问，瞧您这话说的，我可是个厨子，治病救人我不行，但做一碗‘清肝明目羹’，还是手到擒来的。”我笑眯眯地打开保温桶，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这可是我家的祖传秘方，特供，要不要尝一口，说不定能让你走得安详点？”
“滚！你给我滚出去！”他声嘶力竭地吼道，眼中满是恐惧。
我掏出手机，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清晰的录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正是他昨晚在拆迁现场，得意忘形时对他手下说的话：
“……动作快点！妈的，三十年前苏老东西就是不肯交出那本破菜谱，活该全家被一把火烧死！今天他这个不知死活的孙子，也得给他点教训尝尝！”
录音播放的瞬间，我脑中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气机溯源功能启动……正在匹配目标语音声纹与三十年前苏家灭门夜现场采集到的其中一名凶手呼吸频率……匹配吻合度97%！】
我俯下身，将手机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三十年前那场火，你没亲手点，但你在旁边扇风，对吧？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我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立刻召开记者会，把你当年怎么勾结开发商，怎么觊觎我爷爷的秘方，怎么设计那场大火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给我吐出来。这样，我心情好了，或许会给你开一副能吊命的方子。”
接着，我竖起第二根手指，笑容变得冰冷：“第二，你就这么躺着，等着肝毒攻心，五脏六腑一点点烂掉，最后在无尽的痛苦里，死无全尸。”
当天下午，一条爆炸性新闻席卷了全城。
赵元化在医院紧急召开了线上记者会，他颤抖着念完了整整三页的忏悔书，不仅承认了自己勾结开发商强拆我饭馆的事实，更石破天惊地爆出一个惊天大料——“三十年前药王谷的那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秦氏集团的秦震岳，也就是秦晚烟的二叔，联合了某些外人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苏家那本据说能让人‘食疗破境’的秘术！”
舆论瞬间哗然。
秦晚烟坐在她那间能俯瞰全城的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父亲那一辈的亲兄弟，脸上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表情交替出现。
许久，她终于拨通了我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决绝：“我二叔……已经被董事会紧急暂停所有职务，接受内部调查了。”
而我，正蹲在自家饭馆的废墟里，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还能用的家当。
小橘懒洋洋地趴在我肩膀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我的后颈。
忽然，它的耳朵警觉地转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的系统界面上弹出了新的提示：【紧急预警！
侦测到远方有‘药王谷’气运残片剧烈波动，坐标锁定：城西，废弃冷库区三号库。】
我下意识地从怀里摸出那本破旧的《苏氏医厨录》，在夕阳的余晖下，封面上那几个鎏金大字，竟微微闪烁了一下。
身旁，一直沉默着帮忙收拾的老药农停下了手中的活，他看着那堆烧焦的灶台残骸，浑浊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低声对我说道：“孩子，你爷爷留给你的，不只是一家店，一本菜谱。”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诉说一个埋藏了三十年的秘密。
“还有一座坟——一座埋着七个名字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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