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正坐于软榻。
望着水面起了层冰,也是颇为惊奇。
别说他不懂,墨子等人皆是啧啧称奇。
谁能想到,硝石溶于水后能制冰呢?
传说中的夏造冰,并非是神话。
孔子见多识广,颔首赞许。
“老夫记得洛阳等地有白石。”
“将白石烧制后,刷在墙壁上,还能防潮防虫。白石若是落入水中,则会令水变成沸水。而这硝石,竟能令水结冰。”
孔子口中的白石,就是所谓的石灰。
这玩意儿早在龙山文化时期就已存在。
墨子捋着胡须,忍不住点头称赞。
“此子不愧是老夫高徒。”
“呸!莫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笑话!你儒家也就研究些诗书礼乐,唯独我墨家会精研万物。他是老夫高徒,有何问题?”
“此法明明与汝毫无关系。”
“怎的无关?老夫授其墨家典籍,若非如此,他怎会想到此术?”
墨子与孔子又掐了起来。
麟角则是倍感无奈。
他也没想到,秦始皇竟会亲自来此。
甭指望人会敲门。
对秦始皇来说,天底下都是他的。
他想去哪就去哪,还没听过敲门的。
于是乎,秦始皇就把他房里给霸占了。
除开他外,连带着还有李斯等朝臣。
看见结冰的过程,皆是忍不住赞许。
“仲公子当真是有奇思妙想。”
“想不到入药的硝石,还能制冰?”
“看来,列子所提夏造冰也是真的!”
……
秦始皇听着他们称赞,也是点头。
“朕方才来时,瞧见不少郎中卫。”
“他们皆在饮温盐水。”
“按他们所言,乃是汝命武城侯授意的?”
“是的。”
麟角自然也不会否认。
“此法,是谁教你的?”
“是儿臣自己所想。”
“为何?”
麟角旋即抬手道:“儿臣并不通医术,只知道失去什么就得补什么。人若不食盐,会浑身无力。郎中卫乃是父皇亲卫,负责值守保护父皇安慰。”
“他们于烈日下暴晒,汗如雨下。”
“方才武城侯衣服都被汗水打湿,汗水是咸的。所以,儿臣就想着让他们喝些盐水。”
“呵……”
秦始皇忍不住一笑。
他能感觉得到,麟角在藏着掖着。
不过,麟角说的也有道理。
这事倒也好理解,像说伤者失血过多,医者就会让伤者吃些补物补充气血。
“那这硝石呢?”
“儿臣不敢说。”
“直说无妨。”
麟角长舒口气,旋即走出。
“父皇令儿臣看韩非子,儿臣不敢怠惰。恰好,有两篇文章提到了长生不死之术。说是客有教燕王为不死之道者,燕王使人学之,所使学者未及学而客死。燕王怒,诛之。”
这篇文章同样是出自《韩非子》。
说是有个方士,要教燕王不死之术。
燕王旋即派人过去学习。
结果派去的人还没学成,方士就死了。
昏聩的燕王却将使者诛杀。
麟角话音落下,群臣哗然。
饶是古井不波的李斯都为之动容。
好家伙!
麟角这是在作死!
竟敢触及秦始皇的雷区?!
《韩非子》这书谁没看过?
就连王离也都曾翻阅。
秦始皇对这本书更是赞不绝口。
只要得空,必定会翻阅看看。
自然,这个故事他也知道。
“所以呢?”
出乎众人意料,秦始皇并未生气。
反而是平静的出奇。
昔日也曾有博士劝谏。
也将这故事拿出来。
但是,秦始皇根本就不搭理。
还说燕王未能寻求长生,是燕王无能。
他德兼三皇功盖五帝,为何不能长生?
别人做不到,不代表他做不到!
而后,那位博士就被逐出秦廷。
张苍会被通缉,其实也和这事有关。
……
麟角顺势抬手作揖。
“所以,儿臣将硝石全都拿过来。”
“丹药真假,儿臣不知。”
“但制造的冰块,却是真的。”
“你是要以此法,令朕不服丹药?”
“是的!”
秦始皇愣了下,而后无奈一笑。
“此法汝是如何知晓的?”
“这……”
“朕记得,《韩非子》中可未记载。”
这下子众人又看向了麟角。
毕竟,这事他们先前可从未见过。
“其实,乃是儿臣梦中所知。”
“嗯?”
“儿臣昨日梦见条巨大的白蛇,自天空垂落于地。它能口吐人言,还说儿臣与之有缘,要传儿臣大道。”
“???”
“白蛇?!”
秦始皇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麟角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
李斯则是嘴角直抽。
前脚麟角还在说什么没有长生之法。
甚至,还引用了韩非的故事。
后脚麟角就说梦中授艺?
他这套说辞,简直比方士还方士!
像卢生也经常会这么干。
还说梦中瞧见了海外有三座仙山。
仙山四周弥漫着仙气。
白鹤起舞,灵猿攀爬。
山顶上则结有不死药。
凡人只要服下,就能长生不死!
“仲公子见到的是白蛇?”
须发洁白,头戴玉冠的老者忍不住开口。
这位就是昌武侯——公孙成。
他和先王是属于平辈中人。
乃是昭襄王嬴稷之孙。
像他这种公室子孙,就以公孙为氏。
所以,公孙成也是秦始皇的长辈。
他已过花甲之年。
位列九卿宗正,掌管宗室谱牒。
像皇室子嗣犯罪,则先绝其宗籍。
否则要判个公子夷三族,岂不是把自个也杀了?
见其质问,麟角旋即抬手作揖。
“麟角不敢妄言。”
“梦中之事,麟角记得清清楚楚。”
“的确是条巨型白蛇,自天垂于地。”
公孙成当即转过身来。
“臣为陛下贺,为大秦贺!”
“怎的?”
“仲公子梦中所见,便是吾秦所祭之四方上帝中的白帝!昔日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其口止於鄜(fu)衍。文公问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徵,君其祠之。於是作鄜畤,用三牲郊祭白帝焉。”
“仲公子梦见白帝,自为吉兆!”
麟角摸了摸鼻子。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自然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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