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角早早就已考虑过。
他以硝石制冰，必会引人猜忌。
所以，他就干脆将白帝给扯出来。
秦国神系以四方上帝为尊。
分别是黄帝炎帝青帝和白帝。
另外，还糅合了各地神系。
比方说商周时期的昊天上帝。
齐国的八神体系。
蜀地的丕显大神。
……
恰好，白帝与秦国渊源颇深。
昔日襄公攻戎救周，始列为诸侯。
襄公既侯，居西垂。
主少皞之神，作西畤，祠白帝。
后有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
搬出白帝来，几乎就等同是王炸！
这话换别人说，绝对是嗤之以鼻。
可麟角不同！
他先前只是痴儿。
乃是祭天封禅后，方才恢复。
秦始皇认定的，是受昊天赐福！
所以，他现在说白帝收他为徒。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这合理吗？
这很合理！
哪怕心有疑惑，也得憋着！
瞧瞧人公孙成老爷子，多会做人。
这么多年能屹立不倒，混的风生水起。
听麟角说了后，立马捧哏。
这么好的队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臣为陛下贺，为大秦贺！”
李斯等大臣也是纷纷抬手作揖。
只恨自己慢了两步，让公孙成抢了风头。
“哈哈哈！”
“大善！！”
秦始皇捋着胡须，爽朗大笑。
他鲜少会这么失态。
“麟儿，白帝可曾提长生之术？”
“……”
麟角满脸古怪。
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也没想到，秦始皇会如此痴迷于长生。
“未曾。”
“是吗？”
秦始皇轻轻叹息。
“儿臣其实有长生之法。”
“什么？”
秦始皇瞳孔瞬间收缩。
而后，猛地站起身来。
其余大臣皆是哗然。
麟角这是疯病又犯了？
“儿臣听闻古之有死而不朽者。”
“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父皇兴兵诛暴乱，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父皇功盖三皇德兼五帝，纵然再过去百年千年，父皇依旧会活着。”
这话就是典型的毒鸡汤了。
所谓死而不朽，出自《左传》记载。
就类似于后世常说的那句话。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某种意义上说，始皇帝的确一直都活着。
哪怕葬身于骊山皇陵，他也活着。
他做过错事，但是他的功绩摆在这！
他始终是诸夏千古一帝。
功盖千秋，永垂不朽！
“呵……”
秦始皇脸上浮现出抹苦涩。
他追求长生，真的错了吗？
麟角虽然没说，但却在暗示。
“罢了，你且退下。”
“父皇，这是我的寝宫……”
“……”
“……”
“……”
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脑海中正在争吵的孔子等人，也都懵了。
麟角这波操作，简直就是天秀！
这是要赶秦始皇走？
“咳咳！”
“儿臣先行告退……”
麟角连忙脚底抹油，离开寝宫。
“这小子……”
秦始皇摇头苦笑。
“仲公子不通礼法也正常。”
赵亥在旁帮着麟角说话。
麟角很对他的胃口。
为人聪颖，又很谦逊。
“仲公子只需稍稍敲打鞭策，便是匹千里驹，他日必不可限量！”
李斯这时候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相较于胡亥，明显麟角更为合适。
胡亥的确受宠爱，但赵高已被处死。
由此可见，秦始皇是要敲打胡亥。
这几日因为赵高的死，胡亥很是难过。
秦始皇连看都没去看。
只是让他好好反思，勿要再胡闹。
胡亥生来就是公子。
所以，注定得肩负起责任。
而麟角自恢复神智后，就备受关注。
另外就是扶苏了……
扶苏倒也是不错的储君人选。
进取不足，但守成却是足矣。
秦始皇负责打仗，扶苏负责安抚。
待天下太平扶苏继位，也能施以仁政。
或许，对秦国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扶苏与他政见不合。
若是扶苏继位，李斯这丞相也就当到头了。
自然，李斯肯定会选择支持别人。
他先前支持的就是胡亥。
但现在看来，他得变个人选了。
“都退下罢。”
秦始皇挥了挥手。
捧起台案上的竹简，细细品读。
群臣旋即各自作揖退下。
正值上午时分，便有庖厨送来饭食。
寻常黔首现在每日只吃两顿饭。
分别是朝食和餔（bu）食。
分别是上午和傍晚。
至于午饭？
除非富人权贵，黔首是不吃的。
桌上摆放着的菜肴并不多。
秦国讲究勤俭。
除非宴席，否则也就五六道菜。
主食是粟米豆饭，还挖了勺羊油。
还有条新鲜的海鱼已被片好，搭配酱油和醋。
在后世，这玩意儿就是生鱼片。
但实际上，这算不上是稀罕物。
孔子就曾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鱼脍，就是所谓的生鱼片。
秦始皇拿起筷子，随便吃了两口。
而后，他就懒得再吃。
倒不是他不饿，纯粹是天气炎热。
这么热的天气，谁吃的进去？
“嗯？”
“这陶釜中是何物？”
侍女放下陶釜，连忙作揖。
“这是仲公子吩咐庖厨所制。”
“乃是以乌梅煮沸成汤。”
“里面加了些冰块。”
“说天气炎热，陛下胃口肯定不好。”
“喝些乌梅汤，还能开胃。”
“嗯？！”
秦始皇望着黝黑的汤，喉头上下涌动。
闻着清香扑鼻，有股淡淡的酸味。
麟角……倒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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