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鹤灯里晃了晃,将姜九黎眼尾的金纹映得忽明忽暗。
她攥着谢危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罗盘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替她回忆那些被雷火灼穿魂魄的痛楚。
“前世我是玄门首徒,替师父守着昆仑祭坛的二十八宿星盘。”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那天我正用罗盘镇住将破的地脉,突然有团黑气裹着血光撞进来——是你腰间这枚罗盘。”
谢危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腹无意识摩挲她手背上的薄茧。
他能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极了那年他被锁在柴房时,透过霉斑窗户望见的暴雨云。
“它吸走了星盘的灵气,我想抢回来......”姜九黎喉间发涩,眼尾的金纹突然烫得惊人,“然后雷劈下来了。我最后看见的,是罗盘上的凤凰纹路,和你现在腰间这道裂痕——”她指尖轻轻划过罗盘缺口,“一模一样。”
谢危突然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发痒,却比平时快了三倍不止:“所以你穿越那天,雷劈的不是侯府,是在劈这枚罗盘?”
“应该是它在找宿主。”姜九黎抵着他心口,能摸到他腰间罗盘的热度透过衣料传来,“它需要凤凰血认主,而我......”她顿了顿,“前世被雷劈时,血溅在了盘面上。”
窗外突然掠过一阵穿堂风,吹得案上的《玄门要术》哗啦翻页。
姜九黎的视线被新一页的字迹攫住——“凤凰血祭,需以命引命”。
她正要细看,腕间的红绳突然发烫,功德值的金光从指尖窜出来,在空气中凝成一团黑雾。
那黑雾像活物般扭曲着,逐渐显露出贵妃的面容。
她涂着丹蔻的指甲正掐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明日朝会,靖王私通北戎的密信就该出现在龙案上了......”
“是因果画面!”姜九黎猛地推开谢危,指尖的金光顺着黑雾蔓延,“她在咒我看不见这三日的劫数!”
谢危的瞳孔缩成细线。
他迅速抽出身侧的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将鲜血滴在罗盘上:“用我的血引。”
两股血光在空气中交织,黑雾里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金銮殿上,贵妃捧着个檀木匣跪在皇帝面前,匣中躺着封染血的密信,落款正是“谢危”二字。
“她要借北戎的刀,削我的兵权。”谢危抹了把掌心的血,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棱,“管家。”
“属下在。”一直候在门外的老管家掀帘进来,佝偻的背挺得笔直。
“调冥凰暗卫守在贵妃院外,截了她今夜要送出去的信鸽。”谢危将罗盘塞进姜九黎手里,“九黎要的符咒材料,半个时辰内送到她房里。”
老管家应了声“是”,转身时腰间的玉佩晃出冷光——正是方才窗外那只黑手手背上的图腾。
姜九黎盯着他的背影,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功德值的金光在她眼底凝成锁链,锁住了老管家后颈的红痣——那是冥凰暗桩特有的标记。
“谢危,你早知道他是冥凰的人?”她攥紧罗盘,指尖几乎要陷进玉里。
谢危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眼尾的笑却比平时淡了三分:“冥凰的棋子,总要在该用的时候才显形。”
次日卯时三刻,金銮殿的铜鹤香炉飘着沉水香。
姜九黎站在谢危身侧,袖中藏着三张刚画好的解厄符——这是她昨夜用谢危的血养了半宿的,符纸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朱砂。
“启禀陛下!”贵妃的声音像掐着嗓子的雀儿,“臣妾昨日在御花园拾得密信,竟是靖王与北戎可汗的通敌书信!”
她捧着檀木匣跪行两步,金丝牡丹裙裾扫过青石板。
姜九黎盯着她发间的东珠步摇,功德值的金光突然在她头顶凝成黑网——那是将破的厄运。
“呈上来。”皇帝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姜九黎在袖中捏碎第一张符。
符纸化作金蝶钻进檀木匣,她看见密信上的字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最后只余下张空白的宣纸。
“这......这不可能!”贵妃的手开始发抖,“臣妾明明亲眼见着......”
“贵妃娘娘眼拙,孤替你看。”谢危上前两步,指尖划过空白信笺,“北戎的狼毫写不出大昭的小楷,这墨汁里掺了南海的珊瑚粉——”他抬眼看向皇帝,“是内务府三月前特供给贵妃的脂粉墨。”
金殿里响起抽气声。
贵妃的脸白得像新刷的墙,她突然扑向皇帝的龙案:“陛下明鉴!是靖王妃教臣妾的......”
姜九黎捏碎第二张符。
功德值的金光裹住贵妃的喉咙,她的尖叫戛然而止,只剩口型张合。
“够了。”谢危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孤的暗卫今早截了贵妃的信鸽,里面是她与礼部侍郎的密信——”他抛出个油皮纸包,“说的正是如何用孤的笔迹伪造通敌信。”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两个带刀侍卫立即架起贵妃。
她的金簪跌在地上,滚到姜九黎脚边,簪头的珍珠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极小的罗盘碎片。
姜九黎的呼吸一滞。
她弯腰拾起金簪,碎片上的凤凰纹路与谢危的罗盘如出一辙——原来贵妃早就在收集罗盘残片。
“九黎?”谢危的声音里带着丝担忧。
她抬头朝他笑了笑,将金簪收进袖中:“无事。”
退朝时已近正午。
宫道上的玉兰开得正好,谢危却突然攥紧她的手腕:“你方才捏碎两张符,功德值又耗了两成。”
“总比你被安个通敌的罪名强。”姜九黎甩了甩发酸的手腕,“不过......”她摸了摸袖中的金簪碎片,“贵妃的罗盘从哪来的?”
谢危的目光扫过她袖中凸起的轮廓,指腹轻轻压了压:“回府再说。”
暮色漫进靖王府时,姜九黎站在檐下看月亮。
她袖中的金簪碎片正与谢危的罗盘共鸣,发出细碎的轻响。
谢危靠在廊柱上看她,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把她整个人都裹进去。
“九黎。”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少见的柔软,“你说罗盘要凤凰血祭......”
“嗯?”
“如果真到那一步。”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陪你。”
姜九黎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昨夜《玄门要术》翻到的那页——“凤凰血祭,逆天改命,需以命引命”。
她摸了摸眼尾的金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上爬,像是在提醒她,真正的劫数,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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