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南的擂台搭在废校场里,青石板被踩得发亮,四周棚子挂着“四海英雄帖”的红布,酒气混着汗臭飘得老远。
林昭裹着粗布短打,腰间别着断鸿刀——刀鞘用破布缠了三层,只露出半截青黑刀身。
他仰头看擂台边的木牌,“玄纹令”三个金漆字在日头下晃眼,喉结动了动。
“嘿!新来的?”
个穿靛青短打的少年挤过来,脖子上挂着赵家铁牌,指尖敲了敲林昭的报名册,“锻体三重?
也敢来抢玄纹令?
我家大少昨天捏碎个锻体六重的胸骨,血溅了半擂台。“
林昭垂眼扫过对方腰间的铁牌,赵家“拳”字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想起青岚宗的日子,那时也有这样的少年,总爱把“内门”二字挂在嘴边。
指节在袖中蜷了蜷,又慢慢松开。
“报名。”他把碎银拍在案上,声音闷得像敲石头。
少年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等会被打残了,可别求爷爷告奶奶。”转身时铁牌撞在桌角,“当啷”一声,惊得棚子下喝茶的看客哄笑起来。
林昭站到候场区,背贴着土墙。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他盯着擂台中央——那是块磨得发亮的青岩,边角还凝着暗褐色血渍。
三天前在铁坊,铁娘子说玄纹令能换“北境矿脉的星辰砂”,而他怀里的地图上,玄铁之源的标记正挨着北境山脉。
“第一场,林断对张狗剩!”
铜锣响得震耳。
林昭抬步走上擂台,鞋底碾过血渍,黏糊糊的。
对面的张狗剩攥着拳头,腕上缠着粗麻布条,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听说这是赵家养的死士,输了要被打断腿。
“小心了!”张狗剩吼一声,右拳裹着风声砸来。
林昭不退反进,左掌如刀劈在对方肘弯,碎骨声混着惨叫炸响。
张狗剩踉跄两步,林昭跟上半步,右掌拍在他后心——这是武库补全的《碎石掌》第二式,掌力顺着经脉直捣心肺。
人飞出去时,带翻了两张长凳。
看客们的惊呼声还没起来,林昭已退到擂台边缘,垂着的手微微发颤——这掌法比他想象中更猛,经脉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第二场,林断对李三刀!”
李三刀是锻体五重,刀疤从眉骨拉到下颌。
他抽出短刀时,刀刃上还沾着上一场的血。
林昭盯着他持刀的手——虎口磨出老茧,刀背刻着“赵”字。
“小崽子,爷让你三招。”李三刀舔了舔刀刃,刀尖点地划出火星。
林昭没接话,脚尖在青石板上碾出个浅痕。
第一刀劈来,他侧步避开,袖口擦过刀锋,嘶啦一声裂了道口子;第二刀横扫腰腹,他屈指弹在刀背,震得李三刀虎口发麻;第三刀刺向咽喉,他突然矮身,左掌拍在对方膝盖。
“咔嚓!”
李三刀跪了下去,短刀当啷落地。
林昭站在他背后,掌纹里还留着骨裂的震颤——这是《碎石掌》第一式的改良版,专破下盘。
看客们这才反应过来,叫好声混着倒彩炸成一片。
后台竹帘被掀开条缝,赵二虎眯眼盯着擂台。
他啃着卤鹅腿,油渍顺着下巴滴在青缎马褂上。“这林断...锻体三重的气劲,怎么像凝气境的?”他捏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去,把他的底摸清楚。”
第三场的对手是个瘦子,见着林昭就抖成筛糠。
林昭没给对方机会,错步近身,掌刀劈在颈侧——人刚倒,裁判的铜锣就响了。
他走下擂台时,听见看客们交头接耳:“这林断有点门道”“赵家的死士都扛不住两招”。
“半决赛,林断对王铁柱!”
王铁柱是赵二虎的远房侄子,凝气二重。
他上擂台时,腰间挂着赵家的玄铁护心镜,冲林昭勾了勾手指:“小瘪三,爷让你先出手。”
林昭没动。
王铁柱骂骂咧咧冲过来,拳头带起的风掀翻了裁判的案桌。
第一拳擦着耳际过去,林昭退半步;第二拳砸在胸口,他闷哼一声,踉跄两步;第三拳扫向腰肋,他突然弯腰,掌心按在对方小腿——不是碎石掌,是最普通的卸力手法。
“装什么孙子!”王铁柱骂着,又扑上来。
林昭继续退,擂台边的青石板被他踩出半圈脚印。
直到王铁柱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的汗滴成串,他才眯起眼。
“现在。”
掌风裹着锐啸。
王铁柱想躲,却发现腿像灌了铅——刚才那几拳看似被躲,实则每一拳都震得他气血翻涌。
林昭的右掌结结实实拍在他右肩,骨裂声比铜锣还响。
王铁柱惨叫着滚下擂台,玄铁护心镜砸在地上,裂成两半。
看客们哄然。
赵二虎“啪”地摔了茶碗,马褂下的手摸向腰间的淬毒短刃。
他盯着擂台边的林昭,那身影在日光下像柄未出鞘的刀——和二十年前青岚宗那个被废的小子,竟有几分像。
“决赛,林断对赵大山!”
铜锣声里,赵大山走上擂台。
他身高八尺,胸肌把粗布短打撑得紧绷,胳膊上的肌肉块块隆起,每走一步,擂台都跟着晃。
林昭盯着他拳头上的老茧——这是练了十年裂山拳的痕迹。
“听说你打残了我赵家三条狗?”赵大山咧嘴笑,露出两颗金牙,“今天爷爷教你怎么做人。”
拳风先到。
林昭后退半步,地面裂开道细缝。
第二拳更快,他侧身避开,青石板碎成齑粉。
第三拳带着风雷之势,他突然闭眼——药田里培育的灵雾还残存在经脉里,此刻像被点燃的灯芯,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赵大山的拳缝、呼吸的节奏、甚至汗滴坠落的轨迹,都清晰得可怕。
“裂山拳第一式,不过如此。”
林昭旋身,左掌护在胸前,右掌蓄满力道。
赵大山的拳砸在他左掌上,震得他虎口发麻,但他没退,借着这股力道往前一送,右掌结结实实拍在对方肋骨。
赵大山踉跄两步,捂着胸口瞪圆了眼。
林昭没给他机会,跟进半步,掌刀劈在他后颈。
赵大山轰然倒地,擂台都晃了三晃。
看客们的欢呼掀翻了棚顶。
林昭站在擂台中央,断鸿刀在鞘中轻鸣,像是在应和这喧嚣。
裁判举着玄纹令冲上来,金漆在他掌心闪着光——和他怀里的玄铁碎片,纹路竟有三分相似。
后台里,赵二虎捏着传讯玉符,指节发白。“青岚宗吴长老,林断...不,林昭,他还活着。”他盯着擂台方向,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此子留不得,尽早除——”
“林断!接令!”
林昭接过玄纹令,指尖触到令牌背面的刻痕——是北境矿脉的地图纹路。
他望向擂台外的人群,看见几个穿青岚宗服饰的人挤在最前面,为首的那个,腰间挂着吴崇文的紫金腰牌。
“这只是开始。”他默念着,把玄纹令揣进怀里。
断鸿刀在鞘中震动得更急,像在催促他前往某个地方。
他想起铁娘子说过,黑市的交换坊最近收了块星辰砂,而玄纹令,正是进去的钥匙。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柄即将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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