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宛城，空气中飘散着槐花的清香。
高渊站在王宫城墙上，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街市，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自上次微服出访发现范成这个人才后，他便时常惦记着民间是否还藏着更多明珠暗投的贤才。
陛下，今日天气正好，可要出宫走走？内侍总管怀恩小心翼翼地询问。
高渊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正有此意。去准备两套寻常商贾的服饰，记得要低调些。
一个时辰后，高渊已换上一袭靛青色绸衫，腰间系着一条素色腰带，头上戴着普通的方巾。他对着铜镜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便好，不会引人注目。
怀恩也换上了仆从的装束，却仍不放心：陛下，要不要多带几个侍卫暗中保护？
不必。高渊摆摆手，人多反而显眼。再说，这宛城如今治理得不错，不会有什么危险。
两人从偏门出了王宫，很快融入街道上的人流。高渊刻意放慢脚步，细细打量着街边的商铺。
自从商法颁布以来，宛城的商业确实繁荣了许多。各色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来自各地的商旅络绎不绝。
老爷，前面就是燕来楼了。怀恩指着不远处一座三层楼阁说道。
高渊抬眼望去，只见一座飞檐翘角的酒楼矗立在街角，门前挂着大红灯笼，进出的客人衣着光鲜，显然都是有些身份的商贾。
他记得这燕来楼原本只是范家名下的一家小饭馆，没想到短短时间就发展成宛城首屈一指的酒楼。
走，进去看看。
刚踏入酒楼，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饭菜香气混合着酒香的热闹气息。跑堂的小二眼尖，见高渊衣着不俗，立刻迎了上来：这位爷，楼上雅间还有位置，您看
不必了，就在大堂找个位置吧。高渊摆摆手，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听市井之声的。
小二将他们引到靠窗的一处座位，高渊随意点了几样招牌菜和一壶好酒。他一边品着酒，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谈话。大堂里人声鼎沸，各色人等都在高谈阔论，有谈论生意的，有议论时政的，还有讲述各地见闻的。
忽然，邻桌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引起了高渊的注意：还是宛城好啊，你们可不知道兄弟在江陵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太难了。
那男子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憔悴却衣着体面，正对着几个同伴大倒苦水。
高渊眼睛一亮，江陵是邓国的王都，而邓国正是申国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他端起酒杯，不顾怀恩的劝阻，径直走向那桌人。
在下王达，听闻兄台是从江陵来的？高渊拱手问道。
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还礼：王兄弟好，在下朱昌，邓国人，原本世代在江陵经商的，现在无奈，只好带着一大家子来到宛城谋生了。
高渊顺势坐下，故作好奇地问道：朱兄既然世代在江陵经商，想必家业不小，为何要背井离乡来宛城呢？
朱昌长叹一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言难尽啊。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缓缓道来：我们家在江陵经营粮食生意已有三代，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体面人家。可自从两年前邓王攻打申国大败后，一切都变了。
高渊心中一动，这正是他登基那年的事。当时汉国和邓国联合来犯，结果邓国大军在新野城下被杨延昭和常遇春打得溃不成军。
朱昌继续道：战败后，朝廷开始大肆搜刮民间钱粮。这还不算，那些权贵世家也趁机欺压我们这些商人。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各种名目的摊派层出不穷。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贱卖了祖业，带着全家老小逃到宛城来。
高渊注意到朱昌说到逃这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他给朱昌斟满酒，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那朱兄来宛城后可还习惯？
朱昌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来惭愧，来之前我还担心申国会歧视商人。没想到这里完全不一样！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特别是那个商法颁布后，我们商人的地位明显提高了。我在东城重新开了家粮店，生意比在江陵时还好！
高渊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想听到的反馈。他又与朱昌攀谈许久，不着痕迹地打探了不少邓国的内情。
从朱昌口中得知，邓国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对商人的盘剥已经到了竭泽而渔的地步，导致大量商人外逃。
夕阳西下时，高渊才起身告辞。这一趟外出虽未寻得新的能臣，却意外获取了关于邓国的重要情报，可谓收获颇丰。
回宫的路上，高渊一直在思索着朱昌提供的信息。这些虽然只是市井之言，但往往能反映出最真实的国情。
不过，朱昌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所知有限，更多隐情还需深入调查。
怀恩，明日一早传范成和姚广孝来见我。高渊突然吩咐道。
是，老爷。怀恩连忙应下，知道陛下这是又要有所动作了。
回到御书房，高渊立即命人取来邓国的地图。他手指轻点江陵的位置，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邓国内部矛盾重重，商人离心，这正是用兵的好时机。
次日清晨，范成和姚广孝应召入宫。
高渊将昨日所得情报与他们分享后，沉声道：朕欲派一支商队前往邓国，明为经商，实为打探虚实。范爱卿熟悉商路，姚爱卿足智多谋，此事就交由你二人负责。
范成躬身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过若要深入邓国腹地，还需精心挑选人手。
姚广孝捻着佛珠，若有所思：陛下，臣建议商队以贩卖丝绸和瓷器为名。这两样货物价值高体积小，便于携带，也容易接触到达官贵人。
高渊满意地点头：就依姚爱卿所言。记住，此行重在收集情报，特别是邓国各地的驻军情况、粮草储备以及朝中动向。
就在申国紧锣密鼓地准备对邓国的情报战时，天下的格局也在悄然变化。
淮南一带，吴楚两国的战事刚刚告一段落。两军在庐江与九江交界处爆发激烈冲突，战云密布，局势紧张。
淮南之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吴国视之为防御长江的关键屏障，亦是北进中原的战略跳板；而楚国则将其视为项氏旧地，志在收复。
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拉锯战，最终以楚军退守庐江，吴国保住九江而告终。
战报传到宛城时，高渊正在批阅奏章。他放下战报，走到悬挂着的大地图前，手指从淮南一路划向江东。
吴国孙氏...楚国项氏...高渊喃喃自语。这两家的世仇他是知道的。
当年项羽退回彭城后，孙氏趁机夺取江东，从此结下不解之仇。
楚国多次发兵反攻，皆因齐国韩氏牵制未能如愿。
后来楚齐修好，楚国腾出手来对付魏国，历经多年征战方才稳定中原局势，此时回头再望江东，却发现吴国早已今非昔比。
楚国几次用兵皆告失败，反倒被吴国夺去庐江要地，双方仇恨愈加深重。
与此同时，魏国也在北方蠢蠢欲动，鲁国儒家思想根深蒂固，仍在犹豫是否跟进商业变革。而汉国则因多线受敌，举步维艰。
相比之下，申国凭借商法之利，迅速崛起，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高渊深知，战争不仅是武力的较量，更是经济与民心的比拼。他要让申国成为商贾云集之地，让各国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流入申国，为将来的霸业奠定基础。
夜幕降临，高渊站在王宫的城楼上，俯瞰着万家灯火的宛城。这座城池正在他的治理下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而这一切，都源于他敢于打破陈规，重视商业的决策。
商通天下，方能富国强兵。高渊轻声自语，眼中映照着远处的灯火，仿佛已经看到了申国未来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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