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椒房殿内,暖香袅袅。
苏恪捏着骨制算筹的指尖微微发颤,案头摊开的《七珏星图汇考》上,朱砂笔痕在归期二字旁晕开小团墨迹——距离七星连珠之期已不足七日,璇玑台的时空裂隙是否真能送他回现代,仍是未知。
苏先生,圣女求见。宫女的通报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他。
月氏圣女乌雅身着改良后的秦式深衣,却仍戴着西域风格的孔雀石耳坠,裙摆掠过青铜灯台时,映出细碎的光斑,恍若昆仑雪光。
那日在昆仑山,您望着裂隙的眼神......乌雅指尖划过案头的蒸汽机模型,青铜齿轮上还留着苏恪昨夜调试的划痕,像游子望着故乡的灯火。
苏恪放下算筹,忽然注意到她发间别着的银饰,正是用昆仑冰玉碎片雕成的司南形状——那是他离开时随手送她的小礼物。故乡吗?他轻笑,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我在现代不过是个濒死的孤儿,在这里却成了破局者。
乌雅忽然贴近他,鼻尖萦绕着大秦熏香与西域雪松混合的气息:您知道月氏人怎么称呼您吗?他们说您是双生星辰——一半照亮过去,一半指引未来。她的指尖掠过他手背上的烫疤,那是调试蒸汽机时留下的,可星辰若总在两个天空徘徊,终会坠落在无人的旷野。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蒙武的盔甲声伴随着急迫的通报:公子!公孙贺联合齐地田氏,在万邦馆外聚集数千门客,说要请命护持祖制!
苏恪与乌雅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路过铜镜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玄色深衣上绣着代表百工的齿轮纹,腰间玉珏碎片与乌雅的银饰在火光中微微共振,竟像一对天造地设的佩饰。
万邦馆前的广场上,公孙贺的白色衣冠格外刺眼。
他手持一卷《周礼》,正对着百姓慷慨陈词:昔者商君变法,秦虽强而民苦;今苏恪弄巧,废井田、乱人伦,竟让蛮夷与秦人同席!人群中响起零星的附和,却被书院学生的百工歌淹没:木为轮,铁为轴,蒸汽轰鸣山河动...
公孙大人对《周礼》情有独钟,可曾记得以时计功的考工之法?苏恪的声音从二楼观礼台传来,他故意按住腰间玉珏,让星图光芒在穹顶投射出齿轮与耒耜的图案,万邦馆收纳西域琉璃、南洋香料,正是践行以其所有,易其所无的先王之道。
公孙贺抬头,看见苏恪身旁的乌雅,眼中闪过厌恶:妖女惑众!月氏乃匈奴走狗,怎配与我大秦共尊?
乌雅的孔雀石耳坠在阳光下流转出七重光彩。
大人可知,月氏王庭的羊皮卷上,至今记着贵国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故事?变革者强,守旧者亡,此乃天地之道。她的西域口音混着关中官话,竟让百姓听出几分庄严。
公孙贺的脸涨成猪肝色,正要反驳,忽见一队骑兵闯入广场,为首者捧着黄金匣:匈奴左贤王遣使求和,献上第五块玉珏碎片!
苏恪瞳孔骤缩。黄金匣开启的瞬间,他体内的四块碎片同时发烫——匣中碎片刻着北极星图,正是传说中帝星所在方位。
但他敏锐注意到,使者的靴底沾着南方红土,绝非来自北方草原。
左贤王既求和,为何使者身上有交趾沉香?苏恪突然抽出佩剑,玉珏碎片的光芒映出使者眼底的慌乱,说!你们究竟是匈奴细作,还是齐地田氏的死士?
使者突然暴起,袖中短刀直取苏恪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乌雅甩出昆仑雪蚕丝,将使者捆成粽子。
她的银饰划破使者衣襟,露出心口处的田氏图腾——果然是旧贵族豢养的死士,借匈奴名义行刺。
公孙大人,这便是您说的护持祖制?扶苏的声音从宫门传来,他身后跟着持戟的羽林卫,私通刺客,伪造匈奴信物,该当何罪?
公孙贺扑通跪地,白发散落在青砖上:老臣...老臣只是怕大秦忘了根本!他抬头望向苏恪,眼中竟有泪光,先生可知,自您推行均田令,我公孙家的封地已去其半?那些佃户如今见了我,竟不再行跪拜礼!
苏恪忽然想起现代历史课本里的商鞅,当年变法时的贵族反扑,原是古今同理。
他伸手搀起公孙贺,声音放柔:大人,废除世卿世禄,是为了让大秦有更多像蒙恬将军这样的寒门将领。您看——他指向广场角落,一名西域工匠正与秦人工匠比划着齿轮咬合,当百工能凭技艺封爵,当农人能按亩产受赏,大秦才能真正万代长青。
公孙贺颤抖着抚摸万邦馆的石柱,触及七珏凹槽时,忽然老泪纵横:或许...老臣真的老了。
暮色降临,苏恪独自登上观星台。
乌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递上一盏西域葡萄酒:他们说,星图的缺口,要用人心来填满。
他接过酒杯,忽然看见远处扶苏的身影正与蒙武商议军务,腰间玉佩随步伐轻响——那是他初到咸阳时,扶苏送他的见面礼。三年时光,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早已成为他在这异世最坚实的依靠。
乌雅,苏恪忽然开口,如果裂隙开启,你说我该回去吗?
圣女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手按在胸前,那里戴着他送的司南银饰,与他的玉珏碎片隔着一层薄纱,心跳声清晰可闻:您听见了吗?大秦的心跳,早已与您的脉搏同频。
七星连珠的第一缕光辉掠过穹顶时,苏恪终于笑了。他取下颈间的现代钛钢项链——那是他唯一的现代信物,将其与玉珏碎片系在一起。或许,真正的破局,不是选择留在过去或回到未来,而是在这交错的时空里,亲手写下属于自己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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