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太监的尖嗓子刺破通州的晨雾时,李破正和刘小峰在兵工坊调试新造的迫击炮。
黄铜炮管泛着冷光,炮身上刻着的“天启二年制”字样还带着新錾的痕迹,听到“圣旨到”三个字,两人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铁砧上。
接旨的队伍在皇庄场院跪了一片,土豆堆旁的流民们也跟着跪下,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麻袋。
传旨太监展开明黄的圣旨,念到“孙承宗入内阁”时,徐光启的手微微一颤——这位在辽东经营多年的老臣入阁,意味着朝堂的军事决策权将向务实派倾斜。
念到“李邦华任户部尚书”,杨立武悄悄松了口气,这位以清廉著称的官员主掌户部,皇庄的粮饷总算能少些克扣。
最惊人的是最后的兵制改革。
当“神策军”“天策军”的名号从太监嘴里滚出来,秦良玉猛地抬头,鬓角的银饰在晨光里闪了闪——
她手里的白杆兵不过三千,竟能与戚家军余部、酉阳兵合编为三万人的“神策军”,还挂着兵部尚书衔,这是要将皇帝亲军的指挥权彻底交到她手里。
“秦将军,接旨吧。”传旨太监把圣旨递过来,脸上堆着刻意的笑。
他刚从宫里来,自然知道昨夜客氏想保的是魏忠贤的心腹田尔耕,却被陛下一句“秦良玉能打后金,田尔耕能吗”堵了回去。
秦良玉接过圣旨,指尖触到冰凉的绫缎,突然转身对着场院的士兵们高举:“弟兄们听见了吗?陛下信得过咱们,要咱们当亲军!”
白杆兵的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呼喊,土家族的战吼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一个背着白杆枪的小兵突然哭了,他想起去年冬天饿死的弟弟,要是那时有皇庄的土豆,有这杆能打穿木板的枪,弟弟或许还能活着。
旨意宣读完毕,传旨太监刚要告辞,徐文兵突然上前一步:“公公留步,天策军由熊廷弼兼任指挥官,可辽东通信不便,如何传令?”
这话戳中了要害。众人都想起袁崇焕的信使带来的难题——皇太极的动向、熊廷弼的部署,如今全是雾里看花。
李破突然想起小灵,摸了摸腰间的玉佩,AI的蓝光在布料下微不可察地闪了闪:“或许,我们能造个‘千里传声筒’。”
“千里传声?”孙传庭刚从京师赶来,听到这话皱起眉,“李破,莫要说大话。”
“不是大话。”刘小峰突然开口,手里拿着张图纸,“我在2024年见过无线电报机的原理,用电磁感应传递信号,只要做出发报机和接收机,别说辽东,就是南洋也能传信。”
他指着图纸上的线圈和电池,“关键是电池和线圈,电池能用锌片和硫酸做,线圈……工学院的学生们正在练绕漆包线。”
徐文静眼睛一亮:“宋先生的瓷窑能烧绝缘瓷管,漆包线的漆能用桐油和松香调。”
“好!”秦良玉一拍大腿,“神策军先练着,天策军的通信问题,咱们包了!”
当天下午,工学院就腾出来一间教室当“电报实验室”。
宋应星带着学生熬桐油,茅元仪指导绕线圈,徐文静则在黑板上演算电磁公式,用简体字写“电磁感应=电生磁 磁生电”,旁边画着简易的电路图。
钱启捧着瓷齿轮来“学习”,本想挑错,却被线圈通电后吸起铁钉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这……这就是‘千里传声’的道理?”他喃喃着,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斥为“异端”的东西,竟比八股文有用得多。
与此同时,天策军的编练在通州西营展开。徐文兵按现代军队编制画了张表:步兵营分三班,每班十二人,配九支“天启一式”步枪、一挺试验性机枪(刘小峰刚造的,还会卡壳);
炮兵营配六门60毫米迫击炮,每门炮配五发开花弹;骑兵营则用曹文诏试的那种短步枪,马镫上加装枪套。
“记住,你们不是军户,是天策军。”
徐文兵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正在练习队列的士兵,
“军户为吃饭打仗,你们为守家打仗——家里有爹娘的,想想怎么让他们不被后金掳走;有孩子的,想想怎么让他们能在新学堂认字。”
士兵们的脚步声突然整齐了许多。那个脸上带疤的糙汉子叫王虎,以前是边军的逃兵,此刻正盯着队列前的“家”字木牌,手里的步枪握得死紧——
他的妻儿去年被后金掳走,要是早有这杆枪,或许能护住他们。
傍晚时分,一个黑影突然从通州东门摸进来,直奔皇庄。是熊廷弼派来的密探,脸上带着刀伤,怀里揣着块血布。
血布展开,是用炭笔写的字:“皇太极佯攻锦州,实想诱我军驰援,趁机偷袭沈阳。已派贺世贤率五千精兵守沈阳,望天策军速援。”
“果然如此!”李破拍着桌子,“袁崇焕的信使只说皇太极打锦州,没说他是声东击西!”
可如何把消息传给袁崇焕?让他别中圈套,还得配合熊廷弼夹击?徐文静看着刘小峰的电报机图纸,突然咬了咬牙:“不等了,先造简易版的!能传三个码就行,‘一’代表皇太极是诱敌,‘二’代表夹击,‘三’代表求援。”
刘小峰点头,转身就往工学院跑,学生们正在熬硫酸,刺鼻的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宋应星把自己的瓷窑让出来烧绝缘瓷管,窑火映红了他的白发,像年轻时烧出第一窑青花瓷时那样激动。
三天后,一台勉强能工作的发报机在通州造了出来。徐文兵派出最精锐的骑兵,带着接收机和三名会译码的学生,星夜赶往辽东。临行前,李破把气步枪塞给骑兵队长:“这枪能打五百步,遇到后金的游骑,别客气。”
骑兵队消失在官道尽头时,秦良玉正在神策军的营地里教士兵们认字。她用树枝在地上写“辽”“东”,告诉大家:“这两个字合起来,是咱们要守的地方。守不住,家就没了。”
远处的工学院里,钱启正笨拙地绕着线圈,手指被漆包线勒出红痕。他想起陛下扔给他的瓷齿轮,想起那些能算弹道的匠人,突然觉得,或许孔孟之道里说的“经世济民”,未必只能在八股文里找。
而此时的辽东,皇太极的骑兵正在锦州城外耀武扬威,城楼上的袁崇焕紧握着袁崇焕的密信,眉头紧锁。
他不知道,三百里外,贺世贤的五千精兵正埋伏在沈阳城外的山林里;更不知道,一封带着三个数字的电报,正随着骑兵的马蹄声,冲破山海关的浓雾,奔向他的城头。
历史的轨迹,在电磁信号的滋滋声里,悄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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