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裂缝下的大明王朝 > 第28章 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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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阳的城楼上,朱由校扶着垛口,指尖拂过被炮火熏黑的城砖。三个月前,这里还是后金屠城后的死寂,如今楼下的市集却已挤得水泄不通。卖糖画的小贩支着木架,竹笔在青石板上写下“三分钱一个”,简体字歪歪扭扭,却比繁体更醒目;

旁边的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锻打声混着新学的口诀:“烧红的铁,淬冷水,硬如钢……”几个光着膀子的铁匠抡着锤子,铁砧上是正在打造的新式农具——那是徐文静画的曲辕犁图纸,比旧犁省力三成。

“陛下,熊大人的奏折说,想在辽东推广土豆种植。”曹化淳捧着奏折上前,黄绸封面上还沾着点泥土。奏折里夹着张工笔绘制的土豆图,旁边用红笔标注着“亩产千斤,耐严寒,易储存”。

朱由校接过奏折,手指在土豆图案上摩挲着,突然笑了:“让杨立武从通州多运些种子来,再派十个农技师——告诉百姓,种这个,饿不死,还能留着过冬。”

他转身看向沈阳方向,那里的烟囱正冒着滚滚黑烟,在蓝天下扯出长长的灰带——那是刘小峰的铁厂,用从赫图阿拉缴获的铁器回炉,日夜不停地铸造步枪和火炮。

“李破他们在赫图阿拉怎么样了?”张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捧着件新做的棉甲,玄色缎面上用金线绣着“平安”二字,针脚细密得像她平日里抄经的笔迹。

“徐文兵的信上说,他们在赫图阿拉开了三所学堂,连代善的小儿子硕托都背着书包上学了。”

朱由校接过棉甲,指尖划过“安”字的最后一笔,“秦将军的骑兵已经摸到了开原,努尔哈赤带着残部躲在长白山里,连出来抢粮的胆子都没了——他那些部众,跑了一半去学堂换粮票了。”

张嫣突然指着市集口,声音里带着惊喜:“陛下你看!”一个穿青布裙的女真妇人正踮着脚,把几张粮票递给盐铺掌柜,掌柜的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算完后递过去一小袋盐,两人还笑着说了句什么。

妇人转身时,怀里的孩子举着块糖画,上面是用简体字写的“甜”。“这就是徐姑娘说的‘融合’吧?”张嫣的眼里闪着光,“不是靠刀枪逼着他们服软,是靠日子越过越好,心里的疙瘩自然就解了。”

赫图阿拉的学堂里,徐文静正站在黑板前,用木炭笔写下“天地玄黄”四个简体字。黑板右侧贴着张拼音表,像串歪歪扭扭的音符。二十多个孩子坐在土坯垒的课桌后,有梳着辫子的女真孩童,也有缠着发髻的汉家儿女,手里都捧着用桑皮纸装订的课本。

岳托坐在最后一排,身上的锦袍换成了灰布学生装,独眼里的倔强渐渐被好奇取代——他原本是被“罚”来上学的,如今却总在下课前偷偷问先生要明天的课本。

“徐先生,‘宇宙洪荒’是什么意思?”岳托突然举手,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前排的孩子“噗嗤”笑了出来,他却没像往常那样瞪眼,只是挠了挠头。

徐文静笑了,走到窗边推开木格窗。外面的星空正一点点亮起来,北斗七星像把勺子挂在天上。“就是说,天地很大,从开天辟地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指着星空,“我们每个人都很小,但再小的人,也能学知识,也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活得有尊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孩子的脸,声音温柔却有力,“就像你们的祖先曾在这里打猎为生,现在,你们可以学耕种,学打铁,学算术——日子不是越活越窄的,本该越过越宽。”

李破的侦察兵正在长白山的密林中巡逻。军靴的鞋底已经磨出了洞,露出的脚趾冻得通红,脸上的风霜比半年前重了三分,腰杆却挺得更直了。

“李队,发现努尔哈赤的踪迹了!”一个士兵趴在雪地上,指着一串杂乱的脚印,“往朝鲜方向去了,看马蹄印,至少有三百人。”

李破趴在一棵倒木后,举起望远镜。远处的林子里有袅袅炊烟升起,还能听见隐约的马嘶。他看了半晌,突然收起望远镜,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不用追了。”士兵愣了:“为啥?这可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李破指着远处山脚下的一片黑土地——那里有人正在翻耕,冻土被犁开,露出下面的黑壤,几面小旗插在地里,上面写着“学堂试验田”。

“你看,百姓在种地,学堂在教书,粮票能换到盐和布——这些比任何刀枪都管用。”他笑了笑,“努尔哈赤带的那点人,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等开春了,他们要么来换粮票,要么就饿死在山里。”

四月的江南,苏州府的大明银行前挤满了人。青石板铺的街道上,粮票和铜钱一样流通自如,甚至有商户在招牌上写着“粮票亦可付账”。一个穿蓝布长衫的秀才正在柜台后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他是曾参与南京兵变的复社成员,如今在银行里当账房先生,胸前的衣襟上还别着支钢笔——

那是杨立武送的,说比毛笔记账快。“杨先生,这纸币真比银子方便。”他算完一笔丝绸商的存款,笑着擦了擦汗,“以前总觉得你们这些从‘未来’来的是妖人,现在才明白,你们哪是来打仗的,是来教咱们怎么过上好日子的。”

杨立武指着运河上的蒸汽船,那船正冒着白汽往码头驶,烟囱上挂着面小旗,写着“启明二号”。“那是去南洋的船,带了一船丝绸和新学课本。”他顿了顿,看着岸边正在卸货的工人,他们正把一捆捆简体字课本搬上马车,

“未来史书上会写,天启五年,大明不仅收复了辽东,更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时代不是靠战争打出来的,是靠让每个百姓都活得有盼头,心里有奔头。”

赫图阿拉的篝火晚会上,马祥麟和曹变蛟正在教一群女真孩子“练枪”。他们手里的步枪是空膛的,枪托缠着红布,孩子们却学得有模有样,趴在雪地上瞄准远处的树干,稚嫩的脸上满是专注。秦良玉站在篝火旁,看着儿子给一个梳小辫的女真孩童纠正姿势,独眼里的认真和当年他父亲马千乘一模一样。

她突然对身边的李破说:“你知道吗?当年我爹教我练枪时说,白杆兵要护的不是朝廷的龙椅,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不管是汉人还是苗人,是女真人还是朝鲜人,只要肯好好过日子,就该护着。”

李破点头,抬头看向星空。北斗七星的光洒在雪地上,像条银色的路,一直铺到天边。“徐文静说,宇宙很大,大到咱们想都想不明白。”

他想起穿越前在科技馆看过的纪录片,那些关于星辰和大海的画面,“也许有一天,咱们的船能开到比郑和更远的地方,咱们的学堂能开到关外,开到南洋,开到那些咱们现在还叫不出名字的地方。”

秦良玉笑了,她把虎头枪靠在篝火边,枪尖在火光里闪着柔和的光,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凛冽的杀气。“只要这土地上的人还在,还在学认字,还在琢磨着怎么把日子过好,还敢往没去过的地方闯,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

远处的帐篷里,岳托正在油灯下读《新明史》。书页是用通州运来的机制纸印的,比后金的桦树皮纸光滑百倍。当看到“浑河血战”一节,上面写着“后金兵屠城三日,死者三万余”时,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屠”字上,晕开一小团暗红——那些汉人百姓的惨叫声,他至今还能在梦里听见。

但当他翻到“赫图阿拉学堂”的记载,看到插图上孩子们举着课本大笑的样子时,眼里的痛苦渐渐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取代。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插图里那个女真孩子的笑脸,突然想起徐文静说的“日子要越过越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酸。

帐篷外的篝火还在燃烧,噼啪声里混着孩子们的笑闹。马祥麟正教他们唱新学的歌谣:“一二三,学认字;四五六,种土豆;七八九,向前走……”歌声穿过帐篷的缝隙,飘进岳托的耳朵里。

他合上书,走到门口,看着雪地里那些蹦蹦跳跳的身影,突然跟着轻轻哼了起来。夜风吹过赫图阿拉的城头,带着远处麦田的清香,像在诉说着一个新的开始——不是靠遗忘过去的伤痛,而是靠相信未来的日子,真的能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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