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初鸣(1626年春)
西安府的铁匠铺里,刘小峰带来的图纸摊在大案上。李破用手指点着那台带扶手的铁家伙:“就按这个造,轮子要宽,能在黄土坡上跑,后面能挂犁,也能挂车厢。”杨立武蹲在旁边算料:“生铁得用包头的,齿轮要精磨,发动机用延安的柴油——这玩意儿,就叫‘手扶拖拉机’?”
试装那天,铺外突然吵嚷起来。几个穿长衫的老者拄着拐杖堵在门口,为首的是本地乡绅王举人,手里捏着张黄纸符咒:“此等铁妖轰鸣不止,恐惊动地脉!昨夜城西老槐树无故枯萎,定是这铁家伙作祟!”他身后的村民跟着附和,有人捡起石头要砸机器,被王二柱伸手拦住。
孙传庭进来时,正撞见这混乱场面。他敲了敲铁皮外壳,声音闷得像敲石头:“王举人说它是妖物?”李破往油箱里倒了点柴油,拉动摇把,“突突突”的声响吓得院角的鸡飞起来。铁牛往前挪了半尺,碾过地上的土块,碎得像筛过一样。“能拉两千斤货,”李破跳下来擦汗,“比十头驴还顶用,烧的柴油比草料便宜。要不,咱们比一比?”
耕田比赛定在三日后的灞桥田。王举人家的十头壮牛对阵一台手扶拖拉机,四邻八乡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王举人坐在凉棚下呷茶,看长工赶着牛犁地,犁沟笔直却进度缓慢。李破让王二柱掌机,铁牛“突突”着冲进田里,犁铧翻起的黑土像波浪,转眼就把牛群甩下半亩地。
正午时,铁牛已经耕完三亩地,牛群才刚到两亩。赵老汉摸着铁牛犁出的深沟,比牛耕得深三寸,土块碎得像筛过:“这铁牛卖不?俺用十亩地换!”王举人脸色铁青,却被身边的佃户围住:“举人老爷,那铁牛要是能租,俺们秋收能多打两成粮!”他攥着符咒的手慢慢松开,终究没再说“妖物”二字。
夜里的议事房里,油灯照着铁路图。李破用红笔把西安到宝鸡的线段标粗:“这段先改柴油机车,铁轨铺宽三寸,时速能到三十里。”杨立武在旁边写章程:“成立‘大明铁路公司’,官督商办,沿线设车站,运货按斤收费。再建‘汽车制造局’,专门造拖拉机和货运卡车——有了这两样,西北的货三个月能到江南。”
窗外传来铁牛的轰鸣,是工匠们在连夜赶工。李破望着图纸上的齿轮,突然觉得这声音比任何奏章都实在——有了会跑的铁家伙,黄土高原上的路,才算真正活了。
迁都之议(1626年夏)
西安府衙的密议持续到后半夜。李破把地图上的京师圈起来,又在南阳画了个红圈:“这里居天下之中,铁路通了,到北京四日,到南京五日,到西安三日。小冰河期北方冷,南阳气候适宜,还能辐射西北。”杨立武翻着人口册:“河南人口密,粮产高,旁边的叶县有大盐矿,够全国吃千年——当年朱棣迁都为了防蒙古,现在蒙古归顺,后金将灭,迁都该为民生了。”
消息传出,朝堂顿时炸了锅。东林党残余在南京联名上书,骂李破“妄议国本”;北京的勋贵们更是哭闹不休,说祖坟在顺天府,迁都就是“弃祖宗于不顾”。有个姓朱的宗室跑到西安府衙门口跪着,捧着朱元璋的御容画像哭:“太祖定鼎南京,成祖迁都北京,皆是天意!尔等要迁南阳,是要断我朱家龙脉吗?”
孙传庭捧着茶碗沉吟:“祖陵在南京,皇亲在京师,迁都动静太大。”李破从包里掏出张照片——是徐文静从2024年带来的卫星图,南阳盆地像片绿叶嵌在中原。“您看这地形,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易守难攻。将来有了远程火炮,内陆比沿海安全。”他指着图上的铁路网,“再说,迁的是政务中心,祖陵照旧供奉,勋贵可领双倍俸禄迁居,不愿走的也能留下。”
王二柱带回来的乡野议论更实在。陕北的流民说:“能迁到暖和地方最好,去年冬天冻掉脚趾的,光俺村就有三个。”河南的农户则盼着:“京师挪过来,铁轨肯定先修到俺们村,卖粮能多赚两文钱。”只有江南的盐商们暗地串联,怕叶县的盐矿冲击他们的生意,偷偷给北京的宗室送银子,让他们死命反对。
消息传到京师时,朱由校正在看拖拉机的模型。“铁牛能耕地拉货?”他转着模型轮子笑,“南阳……朕去过,那里的玉雕不错。”徐文静趁机递上奏折:“铁路一通,迁都不影响政令,反而能均衡南北。叶县的盐矿开了,百姓买盐能省一半钱。”张嫣在旁补充:“去年北方冻毙万人,南阳冬天暖和,流民去了能活。”
李破在西安收到回信时,正看着柴油机车试跑。朱由校批了“可议”二字,附言让先修西安到南阳的铁路。“第一步成了,”他把信给杨立武看,“先让铁轮子跑起来,等百姓尝到甜头,迁都就顺理成章了。”窗外,新造的货运卡车正装着石油往车站运,车斗上的红旗写着“西北通”,在风里猎猎作响。
盐脉与铁轨(1626年秋)
叶县的盐矿洞口,宋应星拿着地质锤敲下块盐晶,阳光下白得晃眼。“这是岩盐,比海盐好提纯,”他舔了舔指尖,咸得皱眉,“用延安的石油炼过的铁锅煮,出盐快三倍。”李破蹲在矿道里,看工人用拖拉机拉盐块:“修条铁路到南阳,再通到京师,以后百姓吃盐,价能砍一半。”
这话却惹了麻烦。江南盐商联合山东盐场的把头,派了个账房先生来“拜访”。那人戴着瓜皮帽,算盘打得噼啪响:“李大人,咱这海盐生意做了百十年,您这岩盐一出来,市价得跌一半,几十万盐工要失业的。”他掏出张银票塞过来,被李破推了回去。“百姓吃盐贵了三百年,该让他们省点钱了,”李破指着矿里的盐脉,“这地底下的东西,不是谁家的私产。”
杨立武带着银行的人来估产,算盘打得比矿洞里的回声还响:“一口井日产盐千斤,十口井够全国用。按现在的价,每年能赚三百万两,够修十条铁路。”旁边的工棚里,徐文静派来的学生正在教“盐”字的简体写法,黑板上画着盐矿剖面图,标注着“氯化钠”三个字,用白话写着“吃了有力气”。有个盐工的孩子怯生生地问:“先生,这盐真能让俺娘不再水肿吗?”学生笑着点头:“吃了干净盐,病就好了。”
西安到南阳的铁路动工那天,李破和杨立武站在奠基碑前。碑上刻着两行字:“铁轨连南北,盐脉养华夏”。突然有人喊“地动了”,人群一阵慌乱,却见是王二柱驾驶的拖拉机队开过来,车斗里装着新铸的铁轨配件。巴图的儿子摸着发烫的铁轨问:“这铁家伙能到南阳?俺想去看盐矿。”
夜里的庆功宴上,孙传庭举着煤油灯照众人的脸:“以前只知西北苦,如今有了石油、铁牛、盐矿,还有这能跑的铁轨……”他没再说下去,李破却懂了——这黄土下面埋的不只是资源,还有让西北翻身的底气。
窗外,铁轨一直铺向月光里,像条银色的路,一头连着延安的黑油井,一头通向南阳的白盐矿,中间串起无数个亮着煤油灯的村庄。李破想起徐文静信里的话:“改变不是一下子的事,但只要铁轮子不停,路就会越走越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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