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急报(1626年冬)
辽东都司的驿马冲进南阳行辕时,秦良玉正在校场看神机营演练刺杀。马蹄踏碎冻土的声响惊得队列微乱,她抬手止住操练,猩红披风在寒风里扫过枪尖的寒光。信使滚落在地,冻硬的信纸在她掌心簌簌作响——“十二万联军破济州,逼汉城,李倧乞援”的字样,被雪水洇得发皱。
“努尔哈赤的残部、德川家光、光海君……这三股杂碎竟拧成了绳?”秦良玉将信纸拍在案上,马祥麟刚从铁匠铺回来,手上还沾着铁屑,凑过来看时猛地攥紧拳头:“那些仿造火枪,定是去年萨尔浒战场上丢的次品!爹生前总说,蛮族学不会精工,没想到竟能凑出四万火器兵。”
此时的京师军机处,烛火已亮了三夜。朱由校手指在朝鲜地图上滑动,停在南部平原的位置:“这里是粮仓,联军的命脉所在。秦将军,辽东铁骑能动用多少?”秦良玉按着腰侧的佩刀起身,甲叶碰撞声在殿内回荡:“三万神机营已整训完毕,配‘天启一式’步枪五千支,迫击炮百门,可随时出征。”
李破突然指着济州岛:“郑芝龙的远洋舰队刚在吕宋休整完毕,蒸汽帆船二十艘,装开花炮弹的主炮射程八里。若海军先取济州,断联军后路,陆军再从辽东压过去,可成夹击之势。”徐文兵补充道:“日军的火枪射程仅八十步,咱们的步枪能打三百步,正面交锋他们讨不到便宜,关键是要防着他们的火炮偷袭。”
争论最烈的是“救与不救”。户部尚书周延儒捧着账本哭穷:“江南刚平叛,国库空虚,朝鲜历来首鼠两端,何必为他们耗费粮草?”秦良玉冷笑一声,解下腰间的白杆枪顿在地上,枪缨扫过周延儒的靴面:“万历年间抗倭,朝鲜是咱们的屏障;如今后金余孽勾结倭寇,若汉城陷落,辽东就成了前线——周大人是想让山海关的兵,再去守鸭绿江吗?”
杨立武突然抛出份账册,是郑芝龙送来的贸易清单:“朝鲜的铜矿、人参,日本的白银、硫磺,若能控制商道,三年就能回本。依我看,救可以,但济州岛得租给咱们,驻兵九十九年,作为远东的海军基地。”徐文静翻开光海君与德川家光的密信抄本,眉头微蹙:“光海君许给日本‘江华岛通商权’,德川家光想要的是朝鲜半岛的跳板,这俩本就是互相利用,咱们正好可以离间。”
朱由校敲了敲桌子,烛火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阴影:“朕意已决——秦良玉任东征大元帅,率三万神机营从陆路驰援;郑芝龙率舰队取济州,断敌退路;李破、徐文兵随驾,参谋军务。告诉李倧,大明帮他守住江山,但他得答应两件事:开仁川港互市,让咱们的铁路修到汉城;废黜贱籍,推广新学。”
散会时,秦良玉在校场点兵。马祥麟捧着新造的机枪赶来,枪管在雪光里泛着冷硬的光:“娘,这玩意儿一分钟能打三十发,儿子想带着它去朝鲜,让那些倭寇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火器。”秦良玉抚过枪身,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平定播州时,丈夫马千乘就是死在倭寇的火铳下。“好,”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让他们血债血偿。”
三日后,辽东港的冰层被蒸汽船撞开一道裂缝。秦良玉站在旗舰“白杆号”的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海岸线,腰间的枪缨被海风掀起。李破递给她一张日军火器的解剖图,上面用红笔标着炸膛的隐患:“他们的枪管没淬火,连续射击五十发就会炸——这是他们的软肋。”
秦良玉将图纸折好塞进甲胄,远处传来郑芝龙舰队的汽笛声,二十艘蒸汽帆船的烟囱喷出黑烟,在铅灰色的海面上划出长长的轨迹。“告诉弟兄们,”她拔出佩刀指向东方,刀光劈开漫天风雪,“咱们不光是去打仗,是去给子孙后代,趟出一条新道来!”
暗流涌动(1626年腊月)
汉城的宫殿里,李倧正对着铜镜发呆。镜中映出他苍白的脸,耳边是宫外隐约的火枪声——那是光海君的叛军在攻城。内侍捧着秦良玉的回信进来,墨迹还带着辽东的寒气:“大明援军正月可至,需陛下先稳住汉城,待联军疲惫,再行夹击。”
“稳住?”李倧将信纸揉成一团,窗外突然传来呐喊,他扑到城头,看见叛军推着十几门粗制火炮逼近,炮口黑洞洞地对着宫墙。“他们的炮能打四百步,咱们的弓箭射不到那么远!”禁军统领哭喊着跪下,李倧突然想起徐文静送来的《守城新法》,颤抖着翻开:“挖散兵坑,用棉被裹沙土当掩体……快!”
此时的南部平原,光海君正与德川家光的使者对峙。矮胖的日本使者用生硬的汉语喊:“大君说了,只要拿下汉城,江华岛就归我们!光海君殿下,你的人怎么迟迟不攻?”光海君捻着胡须冷笑,他刚收到密报,大明舰队已过黄海:“再等三日,本王的‘天军’自会破城——倒是你们的火枪,炸膛伤了不少人,还想骗本王的铜矿?”
帐外,金万基的叛军正在擦拭火枪。这是他第三次给枪管上油,铁件上的锈迹仍蹭不掉。“听说大明的枪能打三百步,”一个小兵突然嘀咕,“昨天突围的弟兄说,他们的炮弹会开花,落地就炸。”金万基踹了他一脚,心里却泛起嘀咕——光海君许诺的“免税三年”,连一顿饱饭都没兑现,倒是日军的粮官天天催着他们冲锋。
济州岛的日军营地,松平信纲正对着沙盘发怒。他刚接到德川家光的命令,要他守住济州,作为进攻朝鲜的跳板,可岛上的粮草只够支撑一个月。“那些朝鲜人根本靠不住,”他对副将说,“光海君的人打仗像绵羊,抢粮像饿狼——等拿下汉城,先把他们的头领砍了。”远处传来海浪声,他不知道,郑芝龙的舰队已在暗处张开了网。
辽东的军营里,秦良玉正在改编队伍。她将神机营分成三队:火枪队配“天启一式”,负责正面突破;炮兵队带迫击炮,专打敌军火炮;马队由马祥麟统领,装备机枪,负责迂回包抄。“记住徐文兵教的‘三三制’,”她在沙盘上摆着木人,“三人一组,互相掩护,别像以前那样扎堆冲锋。”
李破带着测绘队勘察地形,在鸭绿江边的冻土上钉下木桩。“从这里修铁路到汉城,只需半年,”他对秦良玉说,“到时候运兵、运粮都方便。”秦良玉望着江对岸的群山,突然想起年轻时随夫征战的日子:“当年抗倭,咱们靠的是血肉之躯;现在有了这些铁家伙,该让他们知道,大明不是好惹的。”
除夕前夜,汉城下起了冻雨。李倧在宫殿里摆了简单的宴席,却没人动筷子。突然,城外传来一阵欢呼,禁军跑进来喊:“陛下!大明的使者来了,带了土豆饼干和青霉素!”李倧冲到门口,看见徐文静披着蓑衣站在雨中,身后的士兵正卸下车上的箱子,饼干的香气混着药味,在寒夜里格外清晰。
“这是秦将军让我送来的,”徐文静递给他一瓶青霉素,“能治伤口感染。还有这个,”她展开一张报纸,上面印着简体字的《朝鲜新政》,“等打完仗,咱们一起办新学堂,让老百姓都能读书。”李倧捏着药瓶,瓶身冰凉,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他突然明白,大明要的不是贡品,是让这片土地真正活起来。
此时的叛军营地,光海君正做着复国的梦。他不知道,金万基已偷偷派人联系李倧;松平信纲也不知道,郑芝龙的舰队已封锁了济州岛的港口;努尔哈赤的残部更不知道,秦良玉的骑兵已悄悄绕过他们的防线。一场牵涉四国的大战,在风雪中酝酿,而决定胜负的,或许不只是枪炮,还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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