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裂缝下的大明王朝 > 第7章 大明皇庄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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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废弃粮仓的门被推开时,晨光正斜斜地扫过积灰的梁木,杨立武带来的二十把钢锄靠在墙角,刃口在光线下闪着冷光——这在铁器管制的明朝,已是触目惊心的“奢物”。

“这地方不错。”杨立文踩着满地的麦秸,秸秆脆得一踩就断,他弯腰拾起一根,捻了捻,“麦秸还能烧灰当肥料,不浪费。”

他指了指粮仓的穹顶,木梁虽有虫蛀,却依旧结实,“穹顶高,通风好,种子存这儿坏不了。

后院那几间土房,糊层泥就能住人。”他从帆布包掏出个黄铜罗盘,指针转了两圈定在正南,“按《农政全书》的说法,这片地坐北朝南,光照足。东边那条干渠稍作修整就能用——就是得先清掉地里的碎石,不然扎土豆的根。”

徐应元正领着二十个流民在院里筛土,筛子是用竹条编的,破了好几个洞。这些人都是李破用压缩饼干换来的——

在1620年的京师,半块饼干就能让饿疯的人拼上半天力气。

一个瘦得只剩骨架的汉子突然“扑通”跪倒,怀里揣着块沾着血的破布,里面裹着个干硬的窝头渣:“小爷,求您发发慈悲!我闺女快饿死了,给口吃的,我给您当牛做马!”

徐文静刚要从背包里摸压缩饼干,手腕却被杨立武按住了。

这位管理学专家蹲下身,声音平稳:“进皇庄干活,管三餐——早上稀粥,中午掺豆子的窝头,晚上有菜汤。

干满一个月,给十斤土豆种让你带回家。但有一条,得听王伯的,学种土豆,学修水渠。”

汉子愣了愣,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真……真给粮?”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突然朝着粮仓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石地上渗出血:“我王二豁出去了!啥都听!”

这就是杨立武定下的规矩:不搞施舍,用劳动换生存,如果一开始就免费,那么将来需要有代价的时候,他们不一定会听从。

他在粮仓墙上用石灰画了张考勤表,左边用简体字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右边留着空格记工时,旁边挂着杆秤——

每天收工按工时称土豆种,多劳多得。“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他对李破和徐文静说,“在这人命不如狗的年头,给希望比给施舍有用。”

“东林党那边有动静吗?”李破趁流民干活的间隙,拉着徐应元到角落问。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袖角磨出的毛边扫着手指:“左御史今儿个在朝堂上拍了桌子,说通州有‘妖人’聚流民,私藏铁器,恐生民变。

陛下没说话,客氏却在旁边插了句‘先看看吧,许是真能种出粮呢’——奴婢瞅着,她那眼神不对,像是等着咱们出岔子。”

他突然压低声音,几乎贴在李破耳边,“魏公公让人查咱们在东城租的那宅子了,说那原是前几年获罪的礼部侍郎的旧宅,地下有暗道通宫里……”

李破心里一凛。他们选“东方力量研究室”那处宅子,就是看中了史料记载的暗道,方便与朱由校秘密会面,没想到魏忠贤的鼻子这么灵。

“徐应元,你想办法弄点那宅子的图纸,尤其是地下的。”他嘱咐道,“告诉陛下,最近别轻易过来,不安全。”

傍晚收工时,王伯举着个刚从试验田挖出来的土豆,手都在抖。那土豆只有拳头一半大,表皮还带着青色,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倒吸凉气。

“长了!才七天就长这么大!”王伯把土豆往衣衫上蹭了蹭,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生涩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却笑得满脸褶子,“能吃!真能吃!”

土豆在流民手里传了一圈,人人都用袖子擦了又擦才敢碰。那个叫王二的汉子捧着土豆,眼泪突然掉下来:“我闺女有救了……有救了……”

徐文静把土豆切开,泡在清水里,教众人辨认:“这只是幼苗,真正收获要等三个月。但这证明,荒地能种活。”她看向杨立文,“杨爷爷,水渠图纸该拿出来了。”

杨立文铺开一卷牛皮纸,上面用朱砂标着引水路线:“从通惠河支流引水,修三条支渠,呈‘川’字形,既能灌溉,又能排涝。只是……”他指着图纸上“闸门”的标记,眉头皱起来,“这闸门的活页得用铁,不然经不住水泡。”

铁器在明朝是管制物资,尤其是这种可用于水利(甚至军事)的熟铁。李破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蓝光在布料下隐隐跳动:“明天我去趟工部,找徐光启想想办法。他是礼部尚书,兼管部分工部事务,或许有门路。”

夜里,李破刚在土房的木板床上躺下,就听见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抄起靠在床边的气步枪,猫着腰摸过去,月光从墙缝里漏进来,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朱由校正蹲在土豆田里,手里拿着那个放大镜,对着嫩绿的幼苗看个不停,龙袍的下摆拖在泥地里,沾了不少草屑。

“陛下?你……”李破又惊又疑,压低了声音。

皇帝也真是的,深更半夜过来也不打声招呼,也不怕出事吗?

朱由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尖轻轻碰了碰土豆叶,回头时眼里闪着光:“真能长这么快?

比朕新做的木花还争气。”

他从袖中掏出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码着十锭银子,每锭五十两,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内帑的银子,另外那边还有十个盒子,五千两,先修水渠。不够再跟朕说。”

传说,万历皇帝死去的时候,内帑还有800多万两银子,听说,是收全国各地的矿税收来的吧?

天启年间,朱由校还是有点银子的,即便是出了失误,辽阳和沈阳丢了啊,辽东地区锦州这边还是守住了!

但等到,1627年,朱由检上台的时候,基本上就没钱了!明朝的防线直接就慢慢落到了山海关这里!

然后后金的骑兵动不动就绕道长城沿线入侵京师又成了家常便饭的事。

李破看着银子,突然明白过来:“陛下早派人盯着这儿了?”

“客氏的人三天前就来过,东林党的眼线现在还在村口茶馆喝茶。”朱由校站起身,拍了拍龙袍上的泥,语气里没了平日的少年气,“他们盯着,朕能不盯?但你们要答应朕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在土房里打地铺的流民,“这事成了,先给军户分粮——

辽东的兵,快一年没饱饭吃了,上个月有个千总,为了抢半袋发霉的小米,被自己的兵砍了。

辽东将门将,兵部肯定是有问题,但这次我想自己亲自送过去!”

月光下,十六岁的天子脸上没了木工房里的痴迷,只剩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贪污腐败肯定是要查,但是这之前,边关的那些普通将士必须得吃饱肚子。

李破突然觉得,他们种下的不只是土豆,更是这个王朝最后的希望。

而这份信任,并非凭空而来——是那枚放大镜里的专注,是“天火”平息骚乱的果敢,是徐文静捧着土豆种子时的笃定,一点点敲开了少年皇帝被层层裹挟的心防。

十六岁的少年,他需要朋友,需要知己,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也许对大明朝也有自己的梦想吧。

“陛下放心。”李破握紧了手里的气步枪,“三个月后,皇庄的土豆,够五千军户吃饱饭。”

朱由校没再说什么,只是又蹲下去,用放大镜对着土豆根须看了许久,像在确认一个不敢相信的梦。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更了,他得趁着夜色从暗道回东宫——

那里,客氏送来的点心还在桌上摆着,魏忠贤的奏折或许已堆在案头,但此刻,他心里装着的,是这片黑土地上悄悄生长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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