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科长军装笔挺，肩章在暮色下反射着冷硬的光。王主任则是一身干部制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电。
两个人的气场，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在四合院所有人的心头。
空气凝滞，连风都仿佛停了。
易中海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干涩的棉花，每一个字都挤得异常艰难。他平日里在院中积攒的威望，此刻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一捅就破。
冷汗，先是从额角渗出，随即汇成一股冰凉的线，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中山装的领口。
他怎么敢信，怎么能信！
江卫东这个爹死娘走的孤儿，这个在他眼里可以随意拿捏的面团，竟然能直接捅到机务段保卫科，还把刘科长这尊杀神给亲自请了过来！
侵吞烈士抚恤金。
殴打烈士遗孤。
这两顶帽子，任何一顶扣下来，都足以将他这个八级钳工的荣耀砸得粉碎，连带着他“德高望重”的伪装，一同被踩进泥里。
“刘科长，王主任，这……这里面有天大的误会！”
易中海的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孩子们年轻，火气大，就是……就是闹着玩，一点小摩擦。我这不正开全院大会，给他们调解嘛……”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调解？”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虚伪的辩白。
江卫东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易中海，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他动了。
在全院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抬起手，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慢。
第一颗。
第二颗。
每一次骨节的轻微响动，都像是重锤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当衬衫向两侧敞开，露出底下的胸膛与腹部时——
“嘶！”
院子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惊骇的声浪。
没有血肉模糊的伤口。
但眼前的景象，比流血更加让人头皮发麻！
江卫东那原本白皙结实的皮肤上，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青紫色痕迹。一道道粗重的棱子印，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印上去的。深紫，暗青，淤血在皮下凝聚，形成一片片骇人的色块，狰狞地宣告着不久前所遭受的暴力。
系统伪造的伤势，完美复刻了疼痛的视觉效果，其冲击力远超言语。
“好！”
“好得很！”
刘科长口中迸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身上的军人煞气瞬间爆发，那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才有的实质性压迫感。
“易中海！”
他猛地一指，声若洪钟。
“这就是你他妈说的‘小摩擦’？”
“你告诉我，这是谁家的孩子闹着玩，能下这种死手？！”
刘科长的手指，又转向已经面无人色、双腿筛糠的贾东旭，和那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往人群里缩的傻柱。
“还有你们几个！”
“都给我站出来！”
“今天，跟我回保卫科！我刘某人要亲自审一审，看看你们这帮畜生，到底是谁给的狗胆，敢这么欺负烈士的后人！”
“回保卫科”这四个字，像是一道催命符，瞬间击溃了易中海和二大爷刘海中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一旦被带走，惊动的就不只是邻里。
是厂里！是单位！
档案上要是被记下这么一笔，别说评先进、提干了，这份体面的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别！别别别！刘科长，您息怒，您千万息怒！”
易中海再也顾不上什么一大爷的体面，整个人几乎是扑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点头哈腰，活像个店小二。
“这事……这事是我们的错！我们认！咱们私了，私了行不行？”
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江卫东。
“卫东啊，你看，咱们都是一个院里住了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对不对？”
江卫东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冰冷的视线从易中海那张老脸上移开，缓缓扫过一旁嘴唇发白、浑身哆嗦的贾东旭，又落到刘海中那两个畏畏缩缩的儿子身上。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院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想私了？”
“可以。”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卫东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条路，你们所有人，现在，立刻，跟刘科长去保卫科。”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工作保不保得住，是去劳动改造还是蹲大牢，看你们各自的造化。”
他顿了顿，空气中的压力陡然增大。
随即，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条路。”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寒冬腊月里冻硬的铁块。
“赔钱。”
“二百块！”
“这里面，有我父亲用命换来的抚恤金，有我的医药费，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另外，打我的人，必须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给我鞠躬，道歉！”
二百块！
这三个字，如同一颗炸雷，在贾张氏和刘海中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你抢钱啊！”
贾张氏那尖利刻薄的嗓音瞬间划破了院子里的宁静，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猛地跳了起来。
“二百块！你怎么不去抢银行！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给你！”
刘海中也急红了眼，他一把抓住身边贾东旭的衣领，唾沫星子横飞地吼道：
“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贾家惹出来的！凭什么要我们刘家赔钱？你儿子先动的手！”
“放你娘的屁！”
贾张氏立刻调转枪口，伸出指甲又长又黑的手，几乎要戳到刘海中的脸上。
“你家那两个小畜生没动手？还有那个傻柱！他打得最凶！凭什么让我们一家出钱？要出大家一起出！”
“你个老虔婆，你再骂一句！”
“骂你怎么了？不要脸的老东西，自己儿子干的好事不敢认！”
一瞬间，刚刚还同仇敌忾的几家人，为了钱，为了推卸责任，当着全院邻居和两位领导的面，彻底撕破了脸皮。
指责，咒骂，推搡。
一场狗咬狗的闹剧，就这么赤裸裸地在众人眼前上演。
那场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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