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回到学校，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笑着跟队友打招呼，在食堂排队时还让给别人一份糖醋排骨。他在走廊里遇见沈筠，远远就抬手：“嘿。”
沈筠跑了两步追上他：“你怎么消失两天？电话也不接。”
“手机静音。”
“你脸色不好。”
“复习累的。”谎言从嘴唇边滑出来时，轻得让他害怕。他看着她，忽然想用力拥抱她，把他背后的黑盒子、那些冷冰冰的词、那个不断盖下来的盖，一下子都推开。
“对了，”他声音发干，“你的《樱色终章》B段，我还没听。”
“今晚来音乐楼。”她笑，眼睛里有小小的亮点，“我把你喜欢的‘假停顿’放进去了。”
“好。”
他们顺着樱花小径走。风一吹，花瓣落在她肩上，他伸手帮她拂掉。她没动，任由他的指尖掠过。那一瞬，他几乎可以听见她皮肤底下的血流声。
“顾行。”她喊他的名字，语气很轻，却像从很远的地方跨过来，“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不太会喜欢人。我怕我喜欢得太慢，等我弄清楚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发生完了。”
他呼吸错开了半拍。他说：“不用急。”
她笑：“那你就等等我。”
“我等。”
风把他们的声音吹散了，又把一部分送回来。他们站在花树下，像站在一片薄得要破的玻璃上。
那晚音乐楼的灯很亮，像把黑夜掀开一角。沈筠把《樱色终章》的B段弹给他听。那段旋律从高到低，在接近低音的位置忽然悬了一悬，像一只鸟儿飞到窗前停一下，然后再起一段更轻的飞行。
“你看，”她笑，“假停顿。”
“好听。”他说。
她把琴放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坐到他旁边，肩膀和他轻轻碰在一起。
“顾行。”她的声音像夜里刚落的雨，“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我……”
门忽然被推开。合唱团的部长探出头：“沈筠，抱歉，能借用一下琴房么？我们临时要排一下明天的进场。”
“哦。”她应了一声，回头看顾行，“明天晚上再说，好吗？”
他点头。
“那明天。”
“明天见。”
他们把“明天”说得像一朵有香味的花，轻轻放在桌上。谁都没想到，风一吹，它就被吹到了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