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像一粒冷盐,落在舌尖,整个人都跟着发干。“四月十日,八点半,复检。”
顾行盯着那行字,把手机屏亮度调到最低,像要把光也一起藏起来。他把提醒铃改成无声,删除了日历里所有可能跳出来的红点。
母亲最近说话很轻,像随时怕惊着什么。父亲常在阳台抽烟,烟雾从指缝里升起又散掉,像一条反复拼接的路。
“行行,”母亲试探着问,“周五那天,和医生约好了吧?”
“嗯。”“你一个人去吗?妈妈陪你。”
“不用。”他把碗里最后的汤喝干,用“复习很紧”的理由逃开。
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那里面有一大片水域,稍一靠近,便会跌进去。
晚上他独自在操场跑了两圈,不快,只是让匀速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心口上,像在替他排演一场稳当的未来。跑道两侧的樱花积着风,风一抖,它们就落下一小阵。
他把录音笔举在眉尖,“四月九日,夜。风稀,花密。筠,今天风里的味道像温热的玻璃,摸上去不烫,但会留下指纹。”
他在看台上坐很久,直到校工关灯。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只系着黑绳的小哨子——是教练让每个人都带的。他忽然想到,明天他该吹这个哨子把自己叫回医院,而不是叫向跑道。
“明天校庆,别迟到。”他对着录音笔说,像在对另一个自己保证,“你在台下,安静一点,别吓她。”
那晚他做了一个短的梦。樱花树的枝折成一个奇怪的弧,像一只拉满的弓。他慢慢走过去,花瓣从弦上落下来,落到他手心,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的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