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这天,天亮得过早。
音乐楼的窗上贴着彩色的横幅,粉红色的纸花团团,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小云。田径场那边搭了临时舞台,音响早早有人在调。
沈筠比平时早到,门卫老李看见她,笑:“第一名来了。”
她也笑:“希望别拿第一错音。”
她背着琴往里走,走廊里还冷,地面干净到反光。她在门口看见一只纸鹤,折得笨,但非常认真。她捡起来,纸却在背面被笔划过了几笔,像有人犹豫着写了什么又涂掉。
她把纸鹤夹进琴盒侧袋,心口莫名稳了一点。
排练开始前,她偷偷在琴房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会儿。窗外的樱花树像铺开的裙摆,树下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拍照。她拿出手机想给某个人发消息,键盘全亮着,只有“顾”这个字停在输入栏。
“等我。”她在心里说。
消息最终没发出去。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深呼吸,按下节拍器。
“咔嗒,咔嗒,咔嗒。”
心跳跟着落在节拍上,慢慢地,稳下来。
顾行在另一侧的跑道上走,没跑。他身上穿了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上,像把自己收紧成一条线。他去看了教练。
“今天别上跑道。”教练说,“站在台下来回就好。”
“我知道。”
教练打量他两秒,像要问什么,又忍住:“等会儿节目结束,找我。”
“好。”
他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还在学校,会晚点回。别等我吃饭。”
发出去后,他立刻关掉手机。他怕那端的光喊他回去。
开场时,旗队穿过樱花小径,花瓣从他们头盔上滑落,像落在钢铁上的雪。鼓点从操场另一边传来,忽远忽近。顾行站在人群里,人潮细碎的说话声像无数颗玻璃将要被吹成形。
他看见沈筠从后台出来。蓝色校服衬着她的肩线,琴盒在背上安静地贴着,她走过一阵风,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耳后。她在台阶口停了一秒,像是在对自己点头:“准备好了。”
顾行的手心出汗。他把录音笔拿出来,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转了一圈。
“你别抖。”他小声对它说。
红灯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