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风的意外 >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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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乐悦捧着食物,再次走向那扇紧闭的破木门。未等她抬手,门轴“吱呀”一声,竟应声而开。

凌夜枭的身影堵在门口。依旧是那身空荡的旧蟒袍,脸色在惨淡天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然而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紧紧锁住她,审视中翻涌着难以压制的烦躁,瞬间撕裂了连日来仅靠食物维系的脆弱平静。

“你怎么会知道国师的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直接撕开了那点脆弱的平静。

乐悦捧着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她抬起眼,迎上那两道利刃般的目光。

凌夜枭猛地向前逼近一步,阴影沉沉压下,带着无形的窒息感。他眉头紧锁,眼底是长久压抑的困惑与一丝近乎崩溃的挫败:“我试过所有方法!皇宫秘档、前朝遗录……能想到的途径都翻遍了!关于那个老东西,除了‘祸国’的诅咒、一块玉佩和他消失无踪的结局,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其他那些任务者,同样一无所获!”他死死盯着乐悦,仿佛要穿透她沉寂的外壳,“你,一个放弃任务、连这冷宫都迈不出去的人,凭什么知道?”

冰冷的质疑如同寒风刮过乐悦的脸颊。她沉默着,手中的稀粥在冰冷的指尖微微晃动。

“听着,”凌夜枭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胁迫的沉重,“如果你能给我一点信息——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地点,一丝他存在过的痕迹……”他顿了顿,目光如钩,“我就同意交易。带你离开这鬼地方,让你去江南,一年。”

乐悦的心跳似乎停滞了一瞬。这是一场关于信任的豪赌。若此刻和盘托出,他转身毁约,在这深宫囚笼,她连他一根手指都撼动不了,毫无制衡之力。

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寒风卷着细小的雪粒,在两人僵持的脚边打着旋儿。

乐悦的目光掠过凌夜枭紧抿的、冻得发紫的嘴唇,缓缓移开,最终落向院落角落那棵枯桃树。枝头几个微小的花苞,在凛冽的风中瑟缩着。

她想起了那天向凌夜枭提出江南时,心底那点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悸动。那念头来得突兀又任性,如同枯枝上突然冒出的花苞,毫无道理。

“去不去……好像也不是很重要……”这念头再次浮现,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虚无的轻松感。

赌输了又如何?不过是继续滞留冷宫,清扫秽物,吞咽粗食,重复日复一日的死寂。赌赢了又如何?去一个陌生之地,看一年的四季轮转?那之后呢?她甚至未曾想过“之后”。

当初提出这交易,本就源于一时兴起。像枯枝冒出的花苞,像……她每日放在他门口的那点微薄食物。没有深思熟虑,没有长远谋划,不过是某个瞬间,心口憋闷的那股气想要稍作松动,想抓住点什么,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乐悦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微不可见,比哭还难懂。她重新迎上凌夜枭那双充满探究、不耐与隐隐焦灼的眼睛。

“你手里那块碎玉,”乐悦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却又异常清晰,“不是平着拼。要把两块断口朝正面立起来,并在一起看……”她略微停顿,似乎在回忆那个偶然瞥见的、稍纵即逝的瞬间,“……断口参差的边缘拼合后,隐约像个字。具体是什么字,我没看清,也不认得。那字形……很古旧,不像现今的。”她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以前……无意间瞥见过一次。”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系统给的信息里曾提到,在你第一次被从番地召回、参加太子冠礼时……”乐悦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凌夜枭,投向某个虚无的远方,“……‘禹国的皇太子突然出家了’。”

凌夜枭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两道无形的冰锥狠狠刺中!

碎玉断口朝正面立起来拼合……能看出一个字?!那块伴随他七十二次重生、每次轮回都必然出现在他掌心、如同诅咒象征的碎玉,他摩挲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观察断口!一股夹杂着被长久蒙蔽的震怒与强烈好奇的寒意瞬间窜上脊背!一个字?一个古旧的、他不认识的字?!

“禹国皇太子出家”……第一次参加太子冠礼?那正是他唯一参加、并在此后开启无尽轮回的那次!

而禹国!那是一个早已湮灭于历史尘埃的遥远古国,比他所知的任何王朝都更古老!皇太子出家?这与他所知的任何历史记载都毫无关联!一个古怪的拼字方法,一个湮灭古国的太子出家传闻?这算什么信息?与国师有何干系?!

“断口立起拼字?禹国太子出家?!”凌夜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和被愚弄的狂怒,却又夹杂着一丝被那“字”强烈勾起的探究欲,“这算什么信息?!这和那个老东西有什么关系?!”他身体前倾,几乎要伸手抓住乐悦的肩膀摇晃,逼她吐出更多细节——尤其是关于那个“字”!

乐悦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眼神中没有戏谑,没有欺骗,唯有一片沉寂的陈述。她不再解释,亦不再提供更多信息。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碎片,以及那个观察方式,已是她能提供的全部。这信息足够诡异,足够颠覆他的部分认知,也足以作为她这场豪赌的筹码。

她将手中捧着的那小半碗稀汤与一小块硬饼——向前递了递,动作自然得如同过去每一次放下食物。

“给。”

凌夜枭没有立刻去接。他仍深陷于乐悦抛出的信息炸弹带来的剧烈冲击中,尤其是那个“断口朝正面立起拼合看字”的具体方法!目光死死锁在她脸上,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挖掘出谎言或陷阱。碎玉断口有玄机?禹国太子出家?这两条信息,尤其是前者那具体的操作方式,如同两把带着奇特齿痕的生锈钥匙,试图撬开一扇他从未知晓、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尘封锈死的大门。一股比冷宫风雪更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困惑、被卷入更深漩涡的强烈不安与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立刻冲回屋内验证那“拼字”的冲动,紧紧攫住了他。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淌。寒风呜咽着穿过破败的院落。终于,凌夜枭似强行按捺住了汹涌的思绪与喷薄欲出的、立刻验证的冲动。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乐悦递来的那只破碗上。碗中浑浊的汤水微微晃动,映出他自己阴晴不定、充满急切与挣扎的脸。

他猛地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却又急于摆脱、好去验证那惊人线索的狠戾与急躁,一把夺过了碗!冰冷的碗壁瞬间冻透同样冰冷的手指。他并未如往常般立刻进食,而是紧紧攥着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碗捏碎。他深深、深深地看了乐悦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被颠覆认知的狂怒、被那“拼字”方法勾起的强烈探究欲、被卷入更大谜团的强烈不安,以及……不得不认下这场交易以换取验证机会的屈辱与急迫感。

他未发一言,猛地转身,“砰”地一声巨响,狠狠摔上了那扇破败的木门!巨大的声响震落了门框上的灰尘,在光线中疯狂飞舞,隔绝了内外。门内,仿佛能听到他急促走向某处、迫不及待想要验证那“断口立起拼合”的脚步声!

乐悦站在原地,手中已空。她望着那扇紧闭的、仿佛积蓄着风暴、无数疑问和一个即将被验证的秘密的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指尖残留着粗碗冰冷的触感。

赌注,已然押下。

她缓缓转身,拖着依旧沉重的步子,走向自己的耳房。心口那憋闷的一口气,似乎又松开了一丝,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更空旷的虚无。

立起来的断口……模糊的古字……禹国……出家……这些碎片在她脑海中闪过。江南的四季……会是什么样子呢?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几天后。

初春的寒意依旧料峭,渗入冷宫每一寸砖缝。乐悦握着粗糙的扫帚,清扫着庭院角落堆积的枯叶和尘埃。动作迟缓,带着一种深植骨髓的倦怠。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不疾不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带着一种不同于宫人谨慎小心的、近乎宣告的笃定。乐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头。那脚步停在了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她缓缓直起身,握着扫帚柄,侧过身。

凌夜枭站在不远处的光秃石径上。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蟒袍,挂在身上,衬得他身形愈发瘦削。几日不见,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狂怒、挫败和那些翻涌的激烈情绪,似乎被强行按捺了下去,沉淀成一种更深沉、更冷硬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乐悦脸上,锐利依旧,却少了些咄咄逼人的探究,多了几分审视后的复杂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决断。

寒风卷过,吹起他鬓角几缕未束好的碎发。他没有寒暄,开口便是通知,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今年生辰,我会向那人自请出宫就番。”

乐悦握着扫帚的手指微微收紧。冷宫的消息闭塞,但她并非全然无知。皇子就藩,惯例是十六岁成人之后。他……

“一般都是十六岁才会出宫,”凌夜枭仿佛看穿了她的疑问,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自嘲也带着利用,“但我生而不祥,命格‘祸国’,那人想必乐得早些打发我离京,眼不见为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乐悦沾着灰尘的粗布衣摆和手中的扫帚,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到时候,我会带上你。”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清晰而肯定。不是询问,不是商量,是一个告知。一个基于那日她用诡异信息换来的交易结果。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只有风声穿过破败的屋檐,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枯桃枝上的花苞在风里轻轻颤抖。

乐悦的视线从凌夜枭脸上移开,落回自己脚边刚扫拢的一小堆枯叶上。心口那点因押下赌注而松动的气息,似乎又往下沉了沉,并未激起多少涟漪。出宫……江南……一年……这些字眼曾在交易提出时带来过一丝微弱的悸动,如今听来,却像是隔着厚重的冰层传来,模糊而遥远。

“生而不祥”……他用这个世人强加于他的诅咒,作为提前离开这座囚笼的筹码。带着她这个同样被遗弃的存在。

她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握着扫帚的手,无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粗糙的木柄,指节在冷风中微微泛白。几日前摔门时的震怒与滔天巨浪仿佛还在眼前,此刻他却已平静地规划好了离宫的路径,并将她纳入其中。这巨大的转变本身,就昭示了那两块碎玉断口朝上拼合后所揭示的东西,对他而言,冲击力绝不亚于她最初抛出信息时的震撼。

他验证过了。并且,那结果足以让他压下所有情绪,做出这个决定。

凌夜枭没有等待她的回应。该说的已经说完,目的已然达到。他最后看了乐悦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从她沉寂如水的脸上再看出些什么,却又很快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幽暗。他不再停留,转身,迈开步子,沿着来时的石径,一步步走远。空荡的蟒袍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留下一个瘦削而孤绝的背影,渐渐融入冷宫灰败的背景里。

乐悦站在原地,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破败的月洞门外。寒风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她低下头,看着那堆枯叶。然后,重新抬起扫帚,一下,又一下,缓慢地将它们扫向院墙的角落。

赌注押下了。

他给出了回应。

一条离开的路,似乎铺在了眼前。

可心口那片空旷的虚无,似乎并未因此填满分毫。她只是继续清扫着,仿佛凌夜枭带来的这个消息,不过是这冷宫日复一日死寂中,又一片飘落的枯叶。

天空落下第一场细碎的雪沫时,乐悦便知道,离宫的日子近了。

她停下扫帚,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细小的、冰冷的白色颗粒悄无声息地飘落,沾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去年,也是在这样一场初雪中,她在这冷宫的冰冷地面上醒来,带着满腔的绝望与虚无。挣扎着,竟也在这死水里,看到了一线微弱的、指向宫外的微光。只是这微光之后是什么,她依旧茫然。

天气转冷后,她给凌夜枭送食物,便不再放在门外。她会直接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将简陋的食物放在屋内除了那张破床外唯一的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上。屋内比外面更阴冷,更空荡,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尘埃和挥之不去的孤寂味道。每次放下,她从不环顾,也不停留,就像只是完成一件必须的、与己无关的事情。

今日,雪下得大了些,不再是细沫,而是零星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乐悦照例推门进去,放下食物。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转身离开。

她走到门边,在积着薄薄一层灰的门槛上坐了下来。背对着屋内,面朝着庭院和飘落的雪。枯桃树的枝桠上,已经积攒了点点白色,那几个小小的冬芽,在雪中显得更加孱弱,却也更加倔强。

时间在寂静和落雪声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带着寒气。

凌夜枭回来了。他裹挟着一股室外的冰冷气息踏入院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门槛上的乐悦,以及桌上未动的食物。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她单薄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走向屋内。他没有立刻去碰食物,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在驱散身上的寒气,又像是在等待。

屋内很静,只有门外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乐悦没有回头。她看着庭院里渐渐被染白的石板地,看着雪落在枯枝上,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打破了沉寂:

“近一年前,在那间破屋里,我对你说,‘只有我了’。”她顿了顿,似乎组织着语言,“其实,不准确。”

凌夜枭的背影似乎凝滞了一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侧耳听着。

“不是‘只有我’了,”乐悦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异常清晰,穿透了落雪的簌簌声,“是这个世界,被放弃了。”

她终于微微侧过头,看向屋内凌夜枭僵直的背影:

“没有重启机制了。太子死后,你也不会……时间不会再退回到十四岁生辰那日了。”她一字一句地说完,目光重新投向门外的雪,“所有人的时间,都只会往前走。如果到太子冠礼那天,你还没杀死他……”她的声音里没有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他会吸取你的气运,成为新的气运之子。而你……”

她没再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如同屋外的寒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如果过几天你按计划出宫了,”乐悦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说完这些,她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雪。仿佛刚刚抛下的不是足以颠覆凌夜枭所有认知和生存根基的惊雷,而是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落雪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

良久,凌夜枭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乐悦预想中的震惊、狂怒或绝望。只有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七十四世轮回积攒下的、近乎非人的洞察与疲惫。

“我……”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稳定,“不是没有怀疑过。”

他走到桌边,并未看食物,而是拿起桌上那块始终放在那里的碎玉,冰冷的触感似乎让他更清醒了些。他摩挲着玉石的断口处,目光投向门外乐悦的背影,又似乎穿透了她,看向更虚无的远方。

“那次‘重启’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他缓缓道,像是在梳理自己早已察觉的异常,“以前的轮回里,即便没有……任务者,”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已不再贴切,“即便没有你送来吃的,我想找到吃的、用的,其实并不难。宫里的规矩缝隙,人心贪婪的角落,我早已烂熟于心。”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碎玉,眼神复杂:“但这次……无论我凭着记忆怎么翻找,能找到的东西都很少。少得……不正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收紧了。”

他抬眼,再次看向乐悦坐在门槛上的单薄背影,那背影在飘雪的背景里显得格外孤寂。

“在这之前,我也计划过几次刺杀。”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但都没能找到……全身而退的办法。或者说,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变得极其渺茫。所以……”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一直没进行刺杀。但在此之前,我是从不考虑刺杀后的结果的,因为我能笃定时间会回到我14岁这天重来。可这次……我犹豫了。”

凌夜枭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苦涩、却又带着一丝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的弧度:

“看来……这无尽轮回带来的,并不只有坏处。”

他是在说,那七十四次反复重来的“经验”,在此刻这个不再重启、时间只会向前的世界里,反而成了一种致命的累赘和束缚。他习惯了在循环中试错,习惯了“重来”作为退路,习惯了利用规则的缝隙。而当循环消失,规则改变,那些“经验”瞬间变得不合时宜,甚至阻碍了他看清新的、更残酷的生存法则——时间不可逆,机会只有一次,死亡即是终点。

他将碎玉紧紧攥在掌心,那冰冷的触感似乎在提醒他此刻的真实。他没有愤怒,没有质问乐悦为何现在才说,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他内心深处早已有所猜测的、更加绝望的现实。

雪,还在静静地下着,覆盖着冷宫破败的庭院,也覆盖着屋内两人之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出路似乎就在眼前,却又仿佛被这漫天的风雪彻底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