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骑军的甲叶声踏碎了封印地的寂静。景元走进结界时,正看到阿烬将最后一块失去光泽的星核碎片踢到灰袍人脚边——那些被藤蔓捆成粽子的家伙,此刻正盯着碎片残骸发抖,像是在看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看来这里的事,比预想中更有趣。”景元的折扇敲了敲掌心,目光扫过恢复青灰色的建木主干,最终落在阿烬额头,“阿烬先生的结晶斑,似乎和建木达成了某种共识?”
阿烬没直接回答,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碎片。碎石边缘还残留着星核的冷意,内侧那道模糊的星图纹路,和他碎星环星图的第三象限重合。他将碎片塞进腰间的布袋,指尖触到袋里另一块更古老的碎片——那是从碎星母星带出来的遗物,上面刻着同样的星图。
“他们想用这东西撬建木的核心。”阿烬开口时,声音还有些哑,“星核碎片和建木火种……是同源的。”
景元的折扇顿了顿。他挥挥手让云骑军把灰袍人拖下去,转身对白露道:“辛苦你了,白露大人。建木的状态需要持续监测,麻烦你和药王司的人对接一下。”待少女点头离开,他才转向阿烬,语气沉了几分:“同源?你的意思是,碎星母星的星核,和丰饶命途催生的建木,本是一体?”
“我不知道‘丰饶命途’是什么。”阿烬靠在一截粗壮的藤蔓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袋,“我只知道,碎星环的老人说过,我们的星核曾是‘平衡的火种’,后来被某种力量撕裂了。”
“撕裂它的力量,会不会和丰饶有关?”景元的目光锐利起来,“仙舟与丰饶孽缘千年,建木正是丰饶星神的‘恩赐’畸变而成。如果你的星核与它同源……”
“那只能说明,碎星母星也被卷进了你们的麻烦里。”阿烬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三百年前,母星突然炸开的时候,天空飘着和建木一样的藤蔓。老人说那是‘外神的惩罚’,现在看来,或许是和你们一样的‘恩赐’?”
景元沉默了。他收起折扇,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这是从仙舟古籍库里找到的残卷,记载着建木初现的年月——大约三百年前,正好与你说的‘母星爆炸’时间吻合。”
阿烬接过帛书,指尖划过那些扭曲的古文字。白露曾教过他几个基础字形,此刻勉强能认出“天外碎星”“木生九根”几个词。最末页的插画里,一团橙光正从坠落的星核碎片中涌出,扎进仙舟的土地,抽出第一根藤蔓。
“所以建木是母星的星核碎片长出来的。”阿烬合上帛书,指节泛白,“那我们族人身上的结晶斑呢?是另一块碎片的‘种子’?”
“更像是……未长成的火种。”景元的声音低了些,“建木的核心在抗拒丰饶畸变,你的结晶斑在抗拒什么?”
这个问题像根针,刺破了阿烬一直回避的浓雾。他想起族人皮肤上不断扩散的结晶纹路,想起那些在睡梦中被“失衡”意念吞噬的同伴,想起自己每次动用力量时,结晶斑传来的灼烧感——那不是抗拒外来的东西,更像是在压制体内不断膨胀的“什么”。
“我不知道。”阿烬如实回答,“但刚才建木说,‘他回来了’。”
景元的眼神瞬间凝重:“‘他’是谁?”
“一个戴面具的人。”阿烬描述着记忆碎片里的影子,“站在燃烧的母星上,说要‘用丰饶的火种偿债’。”
折扇“啪”地合上。景元转身对副将低声吩咐:“把所有灰袍人分开审讯,重点问‘面具人’和星核碎片的来源。另外,调三百年前仙舟边境的星图记录,我要知道那时有没有碎星坠落在附近。”
副将领命离去时,阿烬突然开口:“碎星母星的坐标,或许能帮你们缩小范围。”他报出一串冗长的星轨参数,那是刻在碎星环石碑上的坐标,“但别抱太大希望,三百年前的爆炸把那里炸成了星云,连星轨都变了。”
景元挑眉:“阿烬先生愿意透露这些,是打算和我们联手?”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阿烬望着结界外的天光,布袋里的两块碎片似乎在相互吸引,发出微弱的震颤,“不管那个面具人是谁,他撕裂了星核,毁了母星,现在又想动建木的主意——我总得弄明白,他到底想偿什么‘债’。”
这时,一名云骑军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个黑木盒:“将军,从灰袍人身上搜出这个,盒底有奇怪的烙印。”
盒子打开的瞬间,阿烬的结晶斑突然刺痛。盒内铺着暗红的绒布,上面摆着半块星核碎片,碎片中央的烙印赫然是——面具人的侧影轮廓。
“这是……”景元的指尖悬在碎片上方,“药王秘传的信物?”
阿烬没说话,只是猛地攥紧了腰间的布袋。袋里的两块碎片震颤得更厉害,像是在呼应盒内的碎片。他能清晰地“听”到某种低频的共鸣,混杂着熟悉的意念:
【……三块了……还差……】
“还差什么?”阿烬脱口而出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景元和云骑军都惊讶地看向他,他却顾不上解释——结晶斑的刺痛里,突然闪过一段更清晰的画面:
无数星核碎片像流星般坠落,一半扎进仙舟的土地,长出扭曲的藤蔓;一半散落在宇宙里,其中一块坠向碎星母星,在大地上砸出环形山。山脚下,戴面具的人影正弯腰拾起一块碎片,指尖的烙印与盒内的轮廓完全重合。
“阿烬先生?”景元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思,“你刚才说什么?”
阿烬深吸一口气,压下结晶斑的灼痛:“没什么。”他看向黑木盒,“这碎片,我要带走。”
景元没有反对,只是示意云骑军把盒子递过去:“可以。但作为交换,我需要知道碎星母星的基本情况——比如,你们的星核最初是用来做什么的?”
“维持母星的引力平衡。”阿烬接过盒子,指尖触到盒盖的瞬间,所有碎片的震颤突然停止,“就像……宇宙的秤砣。”
“秤砣?”
“老人说,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秤。”阿烬将盒子塞进布袋,与另外两块碎片靠在一起,“碎星的秤是星核,仙舟的秤……或许是你们对‘有限生命’的坚持。”
景元笑了,折扇重新展开:“有趣的比喻。看来我们确实需要联手——毕竟,现在想砸毁这杆秤的人,已经露出影子了。”
阿烬没再接话。他知道自己没说全——母星的星核不仅是秤砣,石碑上还刻着“火种不可灭”的祷文,只是他至今不懂“火种”指的是星核,还是族人血脉里的什么东西。
离开封印地时,阳光透过结界洒在身上。阿烬摸了摸腰间的布袋,三块碎片安静地躺着,像在沉睡。但他清楚,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待集齐的那一天,等待那个戴面具的人,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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