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车的反重力引擎在云层里撕开一道白痕时,阿烬正对着舷窗哈气,指腹在蒙着水汽的玻璃上画着模糊的星图。心口的内袋里,那枚银质徽章硌着肋骨,像块不肯安分的碎星——自打离开母星轨道,这东西就没消停过,时而冰凉如铁,时而又烫得像要烧穿绒布。
“还有三分钟着陆,气压1.2标准值,氧气含量适配。”姬子的声音裹着电流从广播里渗出来,阿烬的指尖突然被烫得一缩。内袋里的徽章像是被点燃了,热度顺着血脉爬上来,连带着后颈的结晶斑都泛起微弱的麻意。他下意识按住胸口,丹恒抱着数据板从过道走过,余光扫过他紧绷的侧脸:“徽章有反应?”
“嗯,”阿烬点头时,舱体轻微震动了一下,着陆架触地的闷响透过金属传来,“像是……在指路。”
舱门滑开的瞬间,潮湿的风裹着荧光蕨的甜腥味涌进来。蓝色星球的天空是种发暗的靛蓝,远处的发光带像被揉碎的星尘铺在天际,边缘却泛着灰黄,像是被野火燎过的草甸。三月七举着相机冲进蕨类丛,快门声里混着她的惊呼:“阿烬快看!那是不是培育舱?”
顺着镜头的方向,阿烬看见半陷在腐殖土里的金属舱体,表面爬满暗紫色的藤蔓,舱门边缘的锈迹里,几道刻痕隐约可见——不是自然形成的凹陷,更像是用指甲或能量刃刻意划出来的,形状歪歪扭扭,却和他掌心徽章上17号纹路的凸起完美重合。
心口的徽章又烫了一下,这次更烈,像是要从绒布里跳出来。阿烬拨开及腰的蕨草走过去,藤蔓的尖刺勾住他的裤脚,他抬手扯断时,指尖无意中擦过舱门的刻痕。就在触碰的瞬间,内袋里的徽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嗡鸣声贴着肋骨传来,连带着地面都泛起细碎的震颤。
“怎么了?”丹恒和三月七跟上来时,阿烬已经解开了衬衫扣子。绒布滑落的瞬间,银色徽章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17号纹路像被注入了星核的能量,发出连贯的蓝光,一道细弱的光束从纹路末端射出,正好落在舱门的锁孔上。
“咔哒”一声轻响,舱门向内弹开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星种汁液和铁锈的气息涌出来,带着点像母星旧实验室里的味道。阿烬推开门时,培育架的金属锈屑簌簌往下掉,三排架子大多空着,玻璃皿的碎片散在地上,只有最底层的角落,一个巴掌大的培养皿还完好着,里面的星种已经干瘪成褐色,根须却仍缠着一缕极细的蓝光,像不肯熄灭的烛火。
培养皿旁边,一张泛黄的纸被压在石块下,边缘已经发脆。阿烬伸手去拿时,指尖刚碰到纸面,徽章的蓝光突然炸开,整间舱体都被照亮,纸上的字迹在光线下清晰起来——是用星种汁液写的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坐标,有些被红笔划得只剩残影,剩下的几个旁边,画着小小的星种图案,笔尖的颤抖还留在纸页上。
最底下的字迹几乎要划破纸背:“巡猎者烧到第三区了,星种不能留在这里……坐标藏在纹路里,找到他们,连起来……别让星火灭了。”
风从舱门钻进来,纸页被吹得卷起来,阿烬赶紧按住。他把纸折成小块塞进内袋,和徽章贴在一起,这次,那股灼烫感慢慢退了下去,徽章变得温温的,像块被焐热的玉。
“里面有阿禾的线索吗?”三月七扒着舱门探头看,镜头对着培养皿里的星种,“这星种……还活着?”
阿烬望着发光带深处,那里的蓝光像是有了生命,在风里轻轻晃动。他握紧内袋里的纸和徽章,后颈的结晶斑还在发麻,却不再是刺痛,更像是某种微弱的呼应。“嗯,”他回头时,嘴角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她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
远处的蕨类丛里,几只通体透明的飞虫被惊动了,翅膀扇动的微光连成一串,像条流动的光带,朝着发光带的方向飞去。阿烬望着那串光点,突然觉得掌心的徽章和纸上的坐标,都开始有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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