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烬把那张写着坐标的纸铺在列车的折叠桌上时,姬子正用镊子夹起培养皿里的星种残根。蓝光在镊子尖跳动,像缕抓不住的烟。“根须里的能量还没完全散掉,”她对着光看了看,“是阿禾的手法,用自己的血养过,所以能撑这么久。”
阿烬的指尖在纸上划过“碎星环后裔”那行字,坐标旁边的星种图案被汁液晕开了点,像滴没干透的泪。“这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点。”他指着其中一个坐标,距离发光带边缘不到五十公里,“我想去看看。”
“我跟你去。”丹恒把能量枪别在腰后,数据板上已经调出了那片区域的地形,“三月七留在列车上监测星种能量,以防巡猎者的信号追踪。”
蕨类丛比想象中密,没过膝盖的草叶上沾着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裤脚。阿烬走在前面,内袋里的徽章偶尔会微微发烫,像在确认方向。走到一处被踩平的空地上时,丹恒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三棵枯死的荧光蕨后面,有东西在动。不是飞虫,是带着金属光泽的影子,一闪就躲进了蕨叶深处。阿烬摸向腰间的能量器,徽章却在这时烫了一下,比之前更清晰——是同类的气息,带着碎星环特有的星核残响。
“我们没有恶意。”他放低声音,伸手解开衬衫,露出胸口的徽章,“我是阿烬,来找阿禾留下的……”
话没说完,五道影子突然从蕨丛里扑出来,速度快得像风。阿烬下意识抬手挡,却发现对方手里握的不是武器,是削尖的木矛,矛尖裹着星种汁液,闪着微弱的光——那是碎星环的警示信号,不是攻击。
“阿禾的徽章?”为首的人影停在三步外,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石头。他比阿烬矮半个头,皮肤是长期不见光的苍白色,左眼被块破布蒙着,露出的右眼里全是红血丝。
阿烬点头,把徽章摘下来递过去。那人犹豫了一下,用没握矛的手接过,指尖触到徽章的瞬间,突然浑身一颤,破布下的左眼似乎在流泪,“是……是母星的纹路……你是‘幼苗计划’的人?”
“我是。”阿烬看着他手里的木矛,“你们是碎星环的后裔?”
“算是吧。”那人把徽章还回来,声音低了下去,“原来有十二个人,上个月巡猎者扫过这片,现在就剩我们五个了。”他指了指身后的人,两个老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少年,都瘦得脱了形,眼神里全是警惕。
女人怀里的孩子突然哭起来,指着阿烬的胸口:“星种……疼……”
阿烬这才注意到,孩子的手腕上缠着块布,渗着暗红的血。“他怎么了?”
“被巡猎者的能量灼伤的。”女人把孩子抱紧了些,声音发颤,“阿禾小姐之前来过,给我们留了星种药膏,说要是她没回来,就等拿着这徽章的人……可药膏上周就用完了。”
为首的人叹了口气,往蕨丛深处指了指:“跟我们来吧,在外面不安全。”
他们的藏身地是个天然岩洞,洞口用藤蔓挡着,里面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石壁上刻着很多歪歪扭扭的字,大多是名字,有些被划掉了。“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所有族人的名字。”那人摸着石壁,“阿禾小姐说,只要名字还在,就不算真的消失。”
阿烬从列车上带的医疗箱里拿出烧伤药,蹲下来给孩子处理伤口。孩子一开始很怕,后来大概是闻到了药膏里星种的味道,慢慢安静下来,抓着阿烬的衣角不放。
“阿禾留下的星种,你们还剩多少?”丹恒在洞里转了一圈,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空玻璃皿。
“都被巡猎者烧了。”为首的人低下头,“我们试过反抗,可他们有机甲,我们只有木矛……阿禾小姐说要联合周围的部落,可那些人不信我们,说我们是被星神抛弃的,跟我们走太危险。”他突然抓住阿烬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你能帮我们吗?你有列车,有能量武器,你能……”
“我能找到剩下的人。”阿烬打断他,把那张坐标纸拿出来,“阿禾留下了名单,还有其他的小文明,我们可以……”
“没用的。”女人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他们跟我们一样,怕巡猎者,更怕‘联盟’这两个字。上次阿禾小姐好不容易说动了溪边的植物族,结果刚凑齐星种,就被叛徒告密了……”
洞口的藤蔓突然动了一下,少年猛地站起来,举起木矛:“谁?”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三月七的声音:“阿烬!丹恒!列车监测到能量波动,是巡猎者的侦察机!”
为首的人脸色瞬间惨白,一把将阿烬和丹恒往岩洞深处推:“快躲起来!他们的扫描仪能穿透石壁!”
阿烬被推到最里面的角落时,内袋里的坐标纸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徽章,又开始发烫了,这次的热度里,似乎混着点别的东西,像无数细碎的心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摸出徽章,借着岩洞顶上透下的微光,看见17号纹路上,又亮了一个小点,像新点燃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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