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钟的轰鸣还在集市上空回荡,影兽围成的圈子正不断收缩。阿烬握紧掌心的17号齿轮,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齿轮表面的纹路随着结晶斑的光芒流转,竟浮现出细碎的星图——那是碎星文明毁灭前的星域坐标。
“记忆熔炉……你想重铸碎星的记忆?”阿烬的声音发紧,结晶斑在脖颈处灼烧起来,“十七次钟声,抹去的是碎星遗民散落在各个星系的记忆碎片,对不对?”
面具人发出齿轮摩擦般的低笑:“不愧是与星核共鸣最深的17号。碎星文明的记忆本该是宇宙中最坚硬的合金,却被你们这些遗民带向了不同的时间线——有的变成了商人账本上的数字,有的成了海盗嘴里的传说,甚至有人把它当成了酒馆里的笑话。”他抬手抚过钟面的裂缝,青铜面具下渗出淡紫色的雾气,“我只是想让它们‘回家’。”
“回家?”姬子举起法杖,星穹列车的能量在杖头凝聚成光球,“用别人的记忆做燃料,这叫掠夺!”
“区别在于,我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面具人指向那些在影兽爪下瑟瑟发抖的集市游客,“有人用十年的爱情记忆换了一箱永不融化的星冰乐,有人用童年记忆换了能让绝症痊愈的梦境——记忆这东西,放着也是会生锈的。”
混乱中,18号机械师突然扑向面具人,手里的扳手砸向对方的肩膀。可她的动作刚到中途,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线拽住,悬浮在半空。机械义眼的红光疯狂闪烁,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数据流:“错误……编号18……权限不足……无法清除……污染源……”
“看来你的记忆封印快失效了。”面具人瞥了她一眼,指尖弹出一道紫雾缠上她的机械义眼,“毕竟是用碎星文明的废弃零件拼出来的‘容器’,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容器?”丹恒的龙角在能量冲击下隐隐发光,“她是用碎星遗民的残骸改造的?”
“准确说,是用18号遗民的记忆核心。”面具人扯下18号背后的铭牌,金属片在他掌心化作齑粉,“当年碎星爆炸时,17号和18号是唯二带着星核碎片逃脱的人。可惜18号的肉身没能撑过黑洞辐射,我只好把她的记忆核心装进这具机械躯体里——你看,她现在多‘有用’,帮我找到了17号,还能帮我看管遗忘之钟的齿轮。”
18号的机械义眼突然爆出蓝光,她挣脱紫雾的束缚,跌向阿烬时,胸口的能量核心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蜷缩的银色碎片——那是半块碎星文明的身份牌,上面的编号“18”早已被高温熔得模糊。
“阿烬……”她的声音第一次褪去电流杂音,变得清澈又破碎,“齿轮……要对齐……17和18……合在一起才能……”
话音未落,遗忘之钟的钟摆突然反向转动,钟面的裂缝里涌出黑色潮水,那些潮水落地后化作无数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影子,每个影子手里都举着刻着不同编号的齿轮。阿烬突然想起沙契在列车上躁动的原因——金沙里映出的,正是这些影子在不同星系收集记忆的画面。
“17号,选吧。”面具人的真身从钟里走出,青铜面具下没有脸,只有旋转的星核碎片,“把你的记忆核心交出来,让18号的碎片归位,碎星文明就能在梦境里重生。或者,让这些影子把你们的记忆全变成齿轮的养料。”
阿烬将17号齿轮按在18号的身份牌碎片上,两道银光碰撞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爆炸前的碎星地表,18号把最后一块星核碎片塞进他手里,笑着说“17号要替18号好好看星星”;黑洞边缘,机械师的躯体在辐射中寸寸碎裂,记忆核心却发出“一定要找到17号”的脉冲信号;幻梦集市的深夜,18号蹲在钟下偷偷修复齿轮,把写着“保护17号”的字条藏进17号齿轮的凹槽里……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阿烬的结晶斑渗出金色的血,他将融合后的齿轮抛向空中,金沙突然从掌心喷涌而出,与齿轮共振成巨大的星图,“但碎星文明的记忆,从来不是靠‘重铸’存在的。”
星图中,那些被抹去记忆的文明虚影开始发光——有商人把星冰乐分给了流浪的孩子,有绝症患者在最后时刻给家人讲了个笑话,有海盗把传说写成了保护星系的歌谣。
“记忆会变,但留下的温度不会。”阿烬接住落下的齿轮,18号的机械躯体在银光中渐渐变得透明,“这才是碎星文明真正的‘合金’。”
面具人的影子在星图中扭曲尖叫,遗忘之钟开始逆向鸣响,那些被夺走的记忆化作流萤飞回原主身边。18号在消失前,机械义眼映出完整的星图,像极了碎星爆炸前的星空。
“17号,这次……真的要一起看星星了。”
当最后一道银光散去,幻梦集市的摊位上,记忆容器里的光球都染上了温暖的金色。丹恒收起终端时,发现上面多了一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显示“银狼”,内容只有一行字:“帮你们黑掉了面具人的数据库,顺便把18号的记忆备份传到列车了——下次修钟记得叫我。”
阿烬握紧手里的齿轮,突然发现凹槽里的字条还在,只是末尾多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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