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农场静得能听见雪粒打在铁丝网上的轻响。
陆怀山屏住呼吸,从工棚后墙的缝隙里溜了出去。
月光洒在雪地上,把整个农场铺成一片亮晃晃的银白,远处的芦苇滩在月色里缩成一团模糊的黑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绕开巡逻兵踩出的雪痕,深一脚浅一脚往芦苇滩深处走。
白天瞧着还算熟悉的路,到了夜里完全变了样。
风穿过芦苇丛的声音像有人在暗处磨牙,脚下的冻土时不时发出“咔”的脆响,像是埋在底下的东西在翻身。
黑暗里的阴气比白天浓了数倍,凉丝丝地往骨头缝里钻。
换作旁人早该头皮发麻,陆怀山却越走越精神。
这么重的阴气,说明藏着不一般的阴魂,对他修炼可是天大的好事。
走到芦苇滩中间,他停下脚,闭眼运转《长生真功》。
天眼通一激活,周围的一切瞬间在感知里清晰起来:
地下埋着的零碎骨头、芦苇根须缠成的乱网,甚至连冰层下缓慢流动的湖水都能“看”得真切。
果然,这片地下埋着不少尸骨,横七竖八的,瞧着真像个老乱葬岗,年头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最让他心头一跳的是湖边那片。
阴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底下埋着的不是普通尸骨,是团裹着怨气的冤魂。
陆怀山慢慢往湖边挪,越走近,那股阴寒就越重,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往他身上搭。
到了湖边,他蹲下身凝神细探:
地下三尺深的地方,沉着一具女尸。
残留的气息里带着年轻女子的香脂味,混着浓烈的血腥味。
这姑娘死得极惨,怨气和不甘像绳子似的捆着她的魂魄,让她没法投胎。
这就是刘老栓说的“白影”了。
陆怀山暗自点头,这女鬼该是芦苇滩怪事的根由。
但奇怪的是,她的怨气虽重,却没透着主动害人的凶性,更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急着往外飞。
正琢磨着,湖面突然冒起白雾,丝丝缕缕缠上来,眨眼就把湖边裹得严严实实。
陆怀山心里一紧,真气立刻在丹田转起来,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雾里慢慢显出个影子,一身白裙,瞧着二十来岁。
脸藏在雾里看不清,可那股子化不开的哀怨,隔着几步远都能感觉到。
女鬼没往他这边靠,就沿着湖边慢慢走,走几步停一停,有时低低哭两声,有时抬头望着月亮,像是在等什么人。
陆怀山看了会儿,确定她没恶意。
这女鬼虽是冤死,本性却不坏,就是困得太久,急着解脱罢了。
他试着用意念搭话:
“你是谁?为啥在这儿打转?”
女鬼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头朝他这边望。
虽看不清脸,陆怀山却能“感觉”到她的惊讶。
显然没料到有人能看见她,还能跟她说话。
“你……你能看见我?”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抖。
“能。”陆怀山点头,“有啥冤屈,跟我说说。”
女鬼愣在那儿半天没动,像是不敢信。
这么多年,她就这么孤孤单单地在这儿飘着,从没谁能瞧见她。
今晚突然遇上能搭话的,又惊又怕,身子都在雾里晃了晃。
“我……我叫秀兰。”她终于又开了口,“五十年代那会儿,逃难到这儿的。”
“后来呢?”陆怀山耐着性子问。
“被人害死了。”秀兰的声音突然拔尖,带着恨和疼,“那个畜生,他……”
说到这儿,她的情绪猛地激动起来,周围的雾跟着翻涌,湖面的薄冰“咔嚓”裂了道缝。
陆怀山忙用意念安抚:“别急,慢慢说。”
秀兰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住神,接着道:
“我本来要去投奔亲戚,走到这儿天就黑了,想在湖边歇一晚。结果遇上个人渣,他想想欺负我,我拼命反抗,被他掐死了,就这么草草埋在这儿,再也没能走出去。”
陆怀山听得心头冒火,这姑娘真是无端遭了横祸。
“害你的人呢?”
“早死了。”秀兰的声音透着股说不清的悲凉。
“可我还是困在这儿,走不了。这么多年,我总想往外跑,就像被啥东西捆着似的。”
陆怀山懂了。
她这是死得太冤,怨气结得太深,加上尸骨埋得潦草,成了风水上说的“困魂地”。
“想解脱,得有人给你超度。”他说。
“超度?”秀兰的声音里突然亮起一点光,“你能帮我?”
陆怀山沉吟片刻。
超度亡魂本就是道门分内事,他也懂法子。
可这年月破四旧,搞这个风险太大,被人撞见就麻烦了。
“我可以试试。”他最终还是应了,“但得给我点时间准备。”
“真的?”秀兰激动得声音都颤了,“你真愿意帮我?”
“嗯。”陆怀山点头,“不过这之前,你别在芦苇滩露面,也别扰着工人干活。不然招来调查,咱们俩都麻烦。”
秀兰想了想,应了:
“好,我答应你。你可一定要说话算数。”
“放心,我说到做到。”
两人又聊了几句,陆怀山摸清了不少事。
秀兰确实是无辜的,除了怨气重些,没半点坏心。
而且她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芦苇滩的底细摸得门清,要是能得她帮忙,自己在农场能省不少事。
聊完后,秀兰的影子慢慢融进雾里,湖面的雾气也跟着散了。
陆怀山正准备往回走,远处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有人往这边来了!
他心里一咯噔,这时候被撞见在芦苇滩晃悠,准得被当成搞歪门邪道的。
他赶紧猫腰钻进旁边茂密的芦苇丛,屏住气往声响处望。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湖边。
借着月光,陆怀山看清来人。
竟是李红梅!
这女知青大半夜的,跑到芦苇滩来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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