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花泽人间 > 第五章 仲秋家宴·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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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清脆而急切的马蹄声踏碎府门前的静谧,瞬间打破了厅堂内肃穆的等待。祖母江世英捻佛珠的手微顿,苍老清明的眼眸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唇角扬起慈蔼弧度。母亲陆维珩身形微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绪,指尖不着痕迹地整理鬓角的金累丝点翠桂花簪。孟昭平下意识挺直背脊,飞快理顺鬓边碎发。仆役们恭敬肃立。

[陆维珩]

(含笑挽女儿步向前院)许久未见你父亲,心中甚是惦念。

语未尽,陆维珩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清泪。孟昭平从未见英姿飒爽的母亲流露此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抵如此。

三人虽动作各异,眼神却都聚焦于前院,在满府为中秋而悬起的暖融灯火映照下,静候着久别的亲人。

府外孟绍钧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带着军人的干脆利落。他将缰绳随手抛给早已候在一旁的马圉,目光如炬,仿佛看见了门廊下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他阔步上前,甚至来不及回应身后长子的呼唤,眼中只有那个在灯火与月色交融处、眼角尚带着未拭净湿痕的妻子。孟昭靖紧随父亲身后跃下马背,望着近在咫尺的家门,想到数月未见的家人,心中激荡,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脸上是掩不住的归家喜悦。

皓月当空,银辉洒满前庭,秋虫低吟。月下,孟绍钧张开臂膀将陆维珩深深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陆维珩将脸埋进丈夫胸膛,肩膀微颤,无声泪水浸湿衣襟。万般情愫尽在无言拥抱。

[孟昭平]

(欢喜脱口而出)福哥哥!(惊觉失仪,脸颊微红,声低带羞)福兄……

[孟昭靖]

(含笑端详妹妹,宠溺轻揉她发顶)我回来了,妹妹。家中一切可好?

[孟昭平]

(未闪避,心头暖融)一切都好。(千言万语凝于盈盈眼眸)

[陆维珩]

(从丈夫怀中微退,泪痕未干却漾开幸福笑意,轻推丈夫)好了,孩子们看着呢。莫误家宴时辰。

[江世英]

(已至前厅门口,笑逐颜开)绍钧!福哥儿!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团圆宴备好,就等你们开席!月亮圆满了,咱们家也得团团圆圆!

[孟绍钧]

(朗笑,仍紧握妻子手)是,母亲!让您久等!(招呼众人)走,都进去!

一家人笑语晏晏步入府内。

另一边你刚踏入宴厅旁雅致小厅,便闻仆役向祖父请安。孟长卿龙行虎步入内,慈爱目光下你仍轻行一礼,未完成已被他大手扶起。

[孟长卿]

(声若洪钟)又同祖父见外!自家人,心意到就成!

你俏皮吐舌做鬼脸。他身后照例跟着老仆捧着御赐紫檀描金云龙纹棋盒。出门访友要下,在家与幕僚清客要下,偶尔归家的父亲能陪他手谈几局,便是难得的享受。那些老对手的棋路他早已摸透,赢多了也觉索然,便兴致勃勃地教起了几个孙儿。他总说福哥哥的棋艺灵性,比父亲那稳扎稳打却稍欠变化的棋风强多了。可惜福哥哥一年前随父入营历练,祖孙对弈的机会便少之又少。佑哥哥坐不住,一听下棋就跑得没影;家瑞的棋风……祖父私下评过,太过谨慎委婉,像她祖母。于是,棋风勇猛激进,虽常陷险境却总能在看似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偶尔还能侥幸赢他两三招的你,便成了祖父此刻最惦记的对手。

[孟长卿]

(招呼你至窗边棋枰)珍姐儿,陪祖父杀两盘,等那两个小子回来开席,正好过过瘾!

你欣然落座。婢女更换热茶,桂花香混合茶烟。仆役穿梭布置席面,声响刻意压低。

[孟长卿]

(执黑先行,落子如飞,气势汹汹)人老咯…(感慨)也就靠棋盘找点当年运筹帷幄的感觉了!三年前,哼,老夫披挂再战三百回合都不在话下!现在嘛…(摸腰侧旧伤,自嘲无奈)连摸下老伙计,都得提防你祖母、母亲,还有瑞姐儿那小管家婆!眼睛尖着呢!

祖父口中的“三年前”,是府中不愿多提的旧事。那时他不顾旧伤复发,执意住在兵营镇守巡视,以为如往常般熬过几日痛楚便好。岂料一个暴雨倾盆的寒夜,他终是倒在了虎帐之中。自那以后,祖父的身体便如被蛀空的大树,再不复往日雄健,不得不向皇帝上表,彻底交卸了军务。父亲孟绍钧也由此从副职擢升,接过了“孟将军”的重担。

[你]

(执白应对,一子直刺中腹,锐气逼人)祖父看似陷入死局焉知不能再一跃万里!看我这招“孤军深入”如何?

棋过中盘胶着。

[孟长卿]

(沉吟拈子未落,望向窗外暮色)珍姐儿,猜猜…你父亲和伯韫,该走到哪了?快到家门口了吧?

你指尖白子悬空,凝神细听。远处喧嚣、府内细语、风拂树叶…更远处,有隐隐约约、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你闭目长睫投下淡影,捕捉风中讯息。静默一瞬,睁眼时唇角勾起笃定笑,清脆落子于祖父黑子包围圈内。

[你]

(清脆)三、二、一——到了!

话音落,院门外清晰传来众人脚步声!仆役行礼声:“给老夫人,将军,夫人,少将军,大小姐请安!”

[孟长卿]

(捏子一顿,眼中爆惊喜,大笑拍子入盒)好!好一个‘到了’!珍姐儿这耳朵,比斥候还灵光!

[你]

(看棋盘)祖父您赢了。

[孟长卿]

[你]

(看着棋盘祖父落下的一子似乎已成定局)祖父您赢了。

[孟世祥]

(意味深长地看着你将你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看似陷入死局焉知不能再一跃万里!(为你感到骄傲)有祖父兜底,珍姐儿就不会输!(高兴)走,迎你父亲和哥哥去!

厅堂瞬间点燃,仆役绽笑准备。团圆气氛达顶点。厅外月色溶溶,雕栏玉砌染银霜。宫灯流苏轻晃,与冰轮交辉。丹桂馥郁,熟果甜香,仆从穿梭,玛瑙盘盛石榴金橘,檀木案青瓷盏映烛火,桂花糕氤氲雾气——中秋夜宴备就。

[陆维珩]

(由瑞姐儿轻搀,眉眼含笑)珍姐儿,快来瞧瞧是谁回来了!

[你]

(眸中点亮光彩,挽祖父臂同出。见挺拔身影,提裙奔去撞入父亲怀中)父亲!您终于回家了!

[孟绍钧]

(朗笑,接住小女儿高高抱起旋圈,衣袂划欢快弧线。转向阶上父亲恭敬道)父亲,伯韫带福哥儿回来了。

孟世祥微微颔首,威严的眉宇间泻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一旁的江世英早已按捺不住思念,用锦帕试着眼角热泪,孟世祥见状,忙上前几步,稳稳托住老妻的手臂。温维婷则温柔凝视着丈夫与爱女,孟昭平端庄立于母亲身侧,唇角含笑。两位老人相携而立,布满岁月沟壑的手紧紧交握,浑浊的眼眸里映着儿孙归家的身影,暖意流淌。

[孟昭晏]

(原是在自个院内玩地忘了时辰,得知消息才匆忙赶来。只敢躲在太湖石后偷瞧热闹,此刻才装作气喘吁吁地从月洞门跑入,脸上堆满夸张的笑意)爹爹!哥哥!你们脚程好快!佑儿紧赶慢赶正要去迎你们呢,嘻嘻!

[孟绍均]

(目光从怀中爱女转向这不省心的幼子,脸色倏然一沉)哼!是老夫来迎你罢!

[孟世祥]

(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威严)佑哥儿,你真觉得自己没有露出头尾来?(目光如炬,扫向孟昭晏藏身的方向)

[孟昭晏]

(深知瞒不过祖父,脸上堆起讨好的笑)祖父明察秋毫!孙儿…孙儿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嘛!

[江世英]

(忍俊不禁轻拍夫君)你呀,捧个棋盘走哪下哪,比佑哥儿还痴!孙儿来了就好。(招手)佑哥儿,过来。

孟昭晏暗忖祖父与父亲变脸之速与珍妹妹如出一辙,面上只讪讪赔笑,赶紧凑到祖母身边。

[孟昭靖]

(上前一步,沉稳中带着暖意。想出言缓和)父亲,您一路念叨弟弟妹妹们,此刻见着……

[你]

(自父亲臂弯滑下,理了理微乱的鬓角,声音清脆盖过了福哥哥的话头)父亲一路风尘,家瑞已命人在行云筑备好温汤盥洗之物。

孟昭平正欲为福哥哥圆场,却讶然驻足。往昔这骄纵的妹妹总作壁上观,如今竟这般周全……这懂事来得突然,倒叫她心底生出几分微妙的忧思。

温维婷望着儿女互动,唇角噙着温煦笑意,目光扫过夫君与一双女儿,满是欣慰。

[江世英]

(打圆场)好了羲御。佑哥儿什么性子,咱们又不是第一日知晓。大节下莫计较,先去偏厅等着罢!

你静立看灯火下亲人嬉笑嗔怪,暖意融融。孟长卿无奈摇头牵你扶妻:“都随吾来。”陆维珩领儿女跟上。步入稍小却更显温馨的偏厅。上首设两张宽大的紫檀雕花扶手椅,自是祖父母之位。其下左右两排各设数张稍小的同款座椅,以楠木茶几相隔。厅内暖香弥漫,烛光融融。

[江世英]

(由孟长卿虚扶至上首左位落座,随即拍了拍身边右首的主座扶手,声音慈爱)瑞姐儿,来,挨着阿婆坐。

孟昭平温顺应声,在祖母右手边的首位坐下,姿态端雅。陆维珩见状,自然地拉着你的手,引你坐在了孟昭平下首的座位上。孟昭晏眼睛骨碌一转,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绕过主座区域,飞快地溜到了右侧下首最末位的那张椅子坐下——总之,离祖父越远越好!孟长卿则在上首右位安然落座。此刻,他右手边紧邻的两个座位,以及下首孟昭晏旁边的座位依然空着,静待着即将归来的孟绍钧与孟昭靖父子。

[你]

(轻放茶盏,清亮恭敬)祖父、祖母、母亲,家珍有事禀告。

[孟长卿]

(询问)哦?珍姐儿何事?

[你]

(垂眸复抬,目光坦然)今日仲秋,见仆役多有思乡,路远归家不易。心有不忍,自作主张准家在邻近郡县、非家生子仆役三日归期,许路远者赁车,资费记我月例。留府当值者,由我私房再添一份月例作节赏。未及禀明,家珍知错,甘受责罚。

[江世英]

(一愣,眼中漾深慈爱)珍姐儿体恤下人,这是积福的好事。何错之有?祖母只觉欣慰。(温和)你母亲一人管事,顾不到全局,需瑞姐儿与你多帮衬。

[陆维珩]

(赞许)做得对。阖家团圆,当体恤下人。银两为娘替你出。只是…(看孟长卿)此例一开,往后年节需府中定章程。

[孟长卿]

(威严的脸上难得露出欣慰)嗯。珍姐儿仁厚可嘉。府中确需定例,节后由你母亲与瑞姐儿商议。珍姐儿有想法便放手去做!

[你]

(心下一松展颜)谢祖父祖母母亲体谅!

[孟昭晏]

(见祖父面色尚可,按捺不住跳脱性子,凑前邀功)祖父您瞧!福哥哥也忒慢了,累您久等!哪像您小孙儿我机灵能干?今日这宴席布置得妥妥帖帖,真叫蓬荜生辉!佑哥儿真是玉树临风,风…(话音在祖父骤然转来的深沉目光中急转直下)流…(摸鼻望天慌忙找补)今儿这秋风……可真喧嚣啊……

江世英“噗嗤”笑了出来,翠镯轻响。孟昭平亦掩唇肩颤。

[陆维珩]

(无奈好笑)佑哥儿!莫要胡说!

[你]

(斜睨着孟昭晏那副滑稽又心虚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狡黠坏笑,故意拖长了调子,一口气接道)佑哥儿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堂堂仪表,表里如一,一气呵成,成……

[孟昭晏]

(被你火上浇油时一直偷瞄着祖父,只见他仍一脸严肃心都被提了起来,一边疯狂朝你和孟昭平使眼色求救,一边急急打断你的话)停停停!珍妹妹!慎言!慎言啊!(转向祖父,额角都冒了细汗,慌忙摆手)不不不!祖父!珍妹妹她…她这是跟孙儿玩笑呢!这些词…这些词…一点儿也不像孙儿!孙儿是…是…(一时词穷,急得抓耳挠腮)

[孟长卿]

(目光沉沉地落在孟昭晏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不像你?佑哥儿,那你倒说说,祖父方才听到的这几个词儿,哪一个配得上你此刻的模样?

[江世英]

(笑着打圆场)羲御,孩子还小,莫太苛责。(又转向孟长卿)你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较真。

[孟昭晏]

(如蒙大赦,疯狂点头,彩虹屁信手拈来)祖母圣明!字字珠玑,孙儿如聆纶音,受益匪浅!!

[陆维珩]

(无奈扶额对君姑)君姑说的是。

[孟昭晏]

(被祖父深沉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嗫嚅道)这个…那个…(急智指厅外)啊!爹爹与哥哥回来了!

须臾,孟绍钧父子现身在月华笼罩的回廊尽头。陆维珩起身相迎,孟昭平随起。孟昭晏悄然凑近你轻咳眼神示意你望向祖父——只见孟长卿虽挺立原地,负于身后的手却微微发颤,深沉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舐犊之情,连你的注视都未曾察觉。你心念一动,目光转向父亲,正撞进他凝视你与幼弟的温暖眼眸里,那目光竟与祖父如出一辙。

孟绍钧父子向祖父母问安。你一回头,瞥祖母身后孟昭平望父母相视深情掩唇浅笑。你与孟昭晏默契潜至长姐身后。

[你]

(幽幽)家瑞…笑话人是不对的,你教过我们哦…

[孟昭晏]

(同时,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带着促狭的笑意)瑞姐姐,娘亲脸红的样子好好笑啊哈哈哈……

[孟昭平]

(吓一跳转身,故意板脸眼中无奈)妹妹愈发坏,伙同佑弟戏弄姐姐。

清亮促狭声在静院突兀,吸所有长辈目光。陆维珩猝不及防脸“唰”红透如石榴,羞恼瞪孟昭晏,帕攥死紧。

[孟绍钧]

(柔情冻结,剑眉倒竖,立马大步上前大手拍其后脑“啪”地一声脆响)竖子!胡言乱语什么!皮痒了是不是?!

孟长卿威严的眉头瞬间拧成“川”字,目光沉沉扫向孟昭晏。他没有立刻呵斥,但那无声的威压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心惊胆战。

[江世英]

(先是愕然,又见儿媳窘迫、儿子震怒、老伴儿脸沉如水,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身边老伴儿孟长卿紧握的拳头,另一只手则朝着暴怒的儿子孟绍钧的方向虚虚一按。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转向孟昭晏时,语气带上了几分无奈的责备,却也含着纵容)佑哥儿!口无遮拦!还不快向你娘亲赔不是?

孟昭靖也被弟弟这突如其来的大胆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担忧地看向母亲陆维珩,又看看怒气冲冲的父亲和威严的祖父,最后焦急地给孟昭晏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认错。你瞧他的囧样轻声笑了出来,也就只有他敢不顾大庭广众随心所欲。

[孟昭晏]

(夸张地“哎哟”一声,缩了缩脖子,躲到孟昭靖身后)不敢了不敢了!父亲饶命!

[陆维珩]

(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了夫君一眼)好了,孩子们闹着玩呢。

她话音落下,厅内紧绷的气氛随之松缓。烛火跳跃,映照着一张张带着笑意的脸庞。窗外,一轮冰盘似的圆月已悄然攀上中天,清辉透过雕花长窗洒入,与暖融的灯火交融。空气中弥漫着团圆宴特有的馨香与淡淡的桂花甜意。仆役们屏息垂手侍立,只待主家一声令下。短暂的嬉闹插曲过后,那份属于中秋的宁馨与期待又重新弥漫开来。

[孟长卿]

(声音洪亮)绍钧,随为父去放今晚的第一响烟花。福哥儿,瑞姐儿,佑哥儿,珍姐儿,同来。

此刻,塘边已备好多支巨大的烟花筒和若干精巧的孔明灯。按照肃州习俗,百姓皆敬重孟家,唯有等孟府率先燃放烟花,全城才会开始庆祝。

[孟长卿]

(将一支点燃的火把郑重交给孟绍钧)绍钧,点主烟花。

孟绍钧接过父亲递来的火把,沉稳地走向庭院中央那支最高、最粗的主烟花筒。火把顶端跳跃的火焰,映亮了他坚毅的侧脸。他没有立刻点燃,而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紧随其后的长子。

[孟绍钧]

(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福哥儿,来,与父亲一同点燃这团圆的第一响。

[孟昭靖]

(微怔,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弟弟妹妹们,带着兄长的温和)父亲,这……不如让佑弟和妹妹们先。

[陆维珩]

(此时已从厅门口走下台阶,行至长子身侧。她含笑轻拍了下孟昭靖宽阔的后背,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鼓励)傻孩子,父亲让你去,便去。这是荣耀,也是责任。(说完,她自然地与长子并肩,一同走向那巨大的烟花筒)

孟孟绍钧看着妻子与长子走近,眼中暖意更盛。他伸出空着的左手,稳稳牵住了陆维珩的手。陆维珩脸颊微红,指尖却紧紧回握。接着,孟绍钧将拿着火把的右手向前递出,示意孟昭靖。

[孟绍钧]

(对长子)拿着。

孟昭靖郑重地伸出右手,握住了火把的柄部。孟绍钧宽厚的大掌随即覆上,将儿子的手连同火把一起,牢牢包裹在自己掌中。父子俩的手紧紧交叠,共同掌控着那簇跃动的火苗。孟绍钧另一只手,则始终未曾松开妻子陆维珩。

[孟绍钧]

(目光沉稳地注视着引信)三、二、一!

父子合力火把稳凑引信。“嗤啦——!”引信点燃迸耀眼火星!

稍远处,孟长卿独自立于水塘一侧的阴影边缘。他背脊挺直如松,双手负于身后。月光勾勒出他刚毅威严的轮廓,他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遥遥注视着这传承的时刻。他所在的位置,显得那么遥远。

在孟长卿相对的另一侧水塘边,你与孟昭平并肩而立,裙裾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相触。你们的目光同样追随着那点火星,脸上带着相似的惊叹与期待。廊下暖黄的灯光柔和地笼罩着她们,与远处塘边的清冷月光形成对比。

靠近花园边缘的浓密树荫下孟昭晏的身影几乎被黑暗吞没。他正焦急又兴奋地对着几个抱着备用火种的小厮低声催促,隐约可见他比划着索要火种的手势。

厅门前的廊檐下,江世英被婢女搀扶着,并未走近水塘。她含笑望着眼前的一切——丈夫的威严守望,儿子儿媳长孙的同心协力,两个孙女并肩的倩影,以及树影里那个不安分的小孙儿。

[孟长卿]

(又拿起一支火种,目光扫过三个孙辈,最终停在树影方向)佑哥儿,点左边那支。

树荫下的孟昭晏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狂喜瞬间点亮脸庞!他像离弦的箭般冲出来,一把接过祖父手中的火种,同时不忘从旁边小厮怀里飞快又抢了一支!

[孟昭晏]

(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是!祖父!看孙儿的!(他麻利地同时点燃两支烟花引信,火花迸溅中,他昂头对着夜空大喊)双龙出海——!!!

“嗤啦!嗤啦!”两簇明亮的火焰几乎同时窜起!

[孟长卿]

(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哭笑不得的愠怒,看着那支被私自点燃、正咆哮着冲向天际的备用主烟花,又看看那个窜到安全地带后叉腰狂笑的小孙儿,气得胡子都抖了抖,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而无奈的)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