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英]
(廊檐下,祖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双响炮”惊得一愣,随即看着小孙儿那副“干了大事”的得意样和儿子儿媳们精彩纷呈的表情,忍不住摇头失笑,对着身边的嬷嬷低语)这孩子……真真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还非得炸出双响来!
[你]
(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从小厮手中抢过最后一支火种,拉起家瑞的手)家瑞,我们一起点右边这支!
孟昭平含笑点头,姊妹俩一同将火种凑近引信。
“咻——嘭!”“咻——嘭!”“咻——嘭!”
三声锐响几乎同时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万千流火骤然绽放!赤金、靛蓝、璎珞紫……绚烂的花火如同三条巨龙腾空而起,撕裂墨色天幕,将整个孟府映照得亮如白昼。明灭闪烁的光影流转在每一张仰望的脸上——祖父的威严中带着欣慰握着祖母布满叶绿般细纹的手;父母深情对视;福哥哥对娴静立于身侧的瑞姐姐沉稳含笑,她亦温和一笑;佑哥哥的兴奋雀跃拉着你,你眼中闪烁的惊叹与自豪。这一刻,团圆的暖意与节庆的欢腾达到了顶点。
烟花在夜空中交织出最华美的图案,又缓缓消散。塘边,仆人们也适时点亮了精巧的莲花水灯。一盏盏承载着祈愿的灯火,被轻轻放入波光粼粼的水面,随着微风缓缓漂向水塘中央,烛火摇曳,倒映着天上的星月与未散尽的烟花余晖,宛如星河落入凡间。
随着孟长卿一声沉稳的“落座”,众人依序入席,正式开宴。
你的对面是挤眉弄眼的孟昭晏,你故作不理。(母亲和福哥哥中间空着三个座位的距离)身旁空着的三个座位,是属于远在京城的叔父一家。年年如此,空落落的席位仿佛也剜去了你心口一角。娘亲曾言叔父因纳妾触怒祖父被逐出家门,再无团圆。你记忆模糊了祖父的震怒,只清晰记得某年过年时雪地里那个有着柔和脸庞的小男孩——他会像福哥哥和瑞姐姐般细心呵护弟弟妹妹,会在佑哥哥的雪球袭来时挡在众人身前……佑哥哥总笑他傻乎乎的都不躲更不知道还手。他不似福哥哥坚毅如磐,不似佑哥哥朝阳如火,是独属于他的温润如玉。而你最是喜欢他,总爱跟在他身后做他的‘小尾巴’。思及此,眼底已是一片温热湿意,喃喃低语:“‘每逢佳节倍思亲’,原是这般滋味。”
孟昭晏敏锐地捕捉到你低落的情绪,目光飞快扫过那刺目的空座,瞬间了然。他收敛了嬉笑,急切地朝你比划着夸张的口型,无声地喊:“看天上!看!”同时,一只手在桌下悄悄对你竖起大拇指,眼神里满是笨拙却真诚的安抚——别难过,还有我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就在此刻,“咻——嘭!”数束烟花猝然在孟府近处腾空炸响!虽不及先前皇家匠人制作的恢弘盛大,却如金菊怒放,银柳垂丝,瞬间撕裂沉沉的夜幕,将绚烂的光影泼洒在每一张错愕又惊喜的脸上。那璀璨的光芒,竟真的奇迹般驱散了你心头的阴霾。你倏然回神,目光从空座转向眼前琳琅满目的珍馐,正对上孟昭晏挑眉望来的得意眼神。你恍然的表情变化——从懵懂到难以置信再到一丝羞恼,逗得他忍俊不禁,嘴角咧到了耳根。那促狭又欠揍的笑容依旧惹人生气,可你心底那块因思念而生的空缺,却实实在在被这笨拙又滚烫的心意悄然填满了几分。
孟长卿端坐主位,沉声道:“开宴。”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直至他率先举箸满意颔首。陆维珩含笑解释宴席乃瑞姐儿与你协力操持,祖父更是开怀,祖母与父亲的目光亦满是欣慰。
[孟昭平]
(优雅地执起公筷,夹了一只玲珑剔透的水晶虾仁饺放入你面前的小碟中,声音温柔似水)妹妹尝尝这个,东厨新制的,馅料是今晨才到的河虾。
你与她相视一笑,那笑意直达眼底,温馨脉脉。你轻轻咬下饺子一角,鲜香盈颊。
[孟昭晏]
(不甘示弱,伸长手臂,试图越过几个菜碟给你夹一块看起来油亮诱人的红烧鹿筋)珍妹妹,这个!这个才够味!
[孟昭靖]
(眼尖地看到他那笨拙且危险的“长途跋涉”,立刻眼疾手快地拿起自己的公筷,稳稳地托在佑弟筷子下方寸许的位置,以防那滑腻的鹿筋半途掉落弄脏桌布或衣袍,同时无奈低笑)佑弟!规矩些,莫搅了长辈们用膳。珍妹自有分寸。
孟昭晏满意地看着你碗里的鹿筋,朝你做了个鬼脸。祖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威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祖母则笑眯眯地看着你们斗嘴,不时与身边的母亲低声笑语。
你惬意地享受着姐姐的投喂,间或也尝几块用秋菊、桂花精心制成的各色糕点,清甜不腻,唇齿留香。宴席在温馨与偶尔的小插曲中走向尾声。待祖父母率先优雅地搁下玉箸,众人亦随之停箸。在陆维珩的示意下,仆从们悄然撤下残席,换上清茶果品。
你惬意享用着姐姐投喂的秋花糕与各色佳肴。宴毕,待祖父母搁箸,众人移步庭中放灯。
肃州虽处大漠边陲,孟府之内却因圣上恩典,特聘能工巧匠引水成塘。此刻,月华如练,倾泻在这片来之不易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漫天星斗与檐下彩灯,恍若地上银河。塘边早已备好各式花灯与孔明灯。
[江世英]
(由福哥儿与瑞姐儿一左一右搀扶着,行至水边,望着波光月色,感慨)真真是‘沙漠明珠’。
[孟长卿]
(亲自走到一旁,从老管家孟忠手中接过一盏明显比旁的大一圈、糊得格外厚实、灯面上还笨拙地绘着松鹤延年图的素绢孔明灯,灯骨也显得格外粗壮结实。他双手托着灯,指节分明的大手与这略显粗糙的手工艺品形成奇异的和谐,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此灯,老夫亲手所糊。盼我孟氏门楣——如松柏福泽绵长,似仙鹤携瑞气盈门;祈家宅和睦万事兴,愿子孙得佑护寿且康,更望阖家珍重当下,惜此团圆。
[陆维珩]
(她快步上前,仔细端详那灯面上朴拙却充满生命力的松鹤图,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声音带着由衷的赞叹)!您这松鹤画得……真好!松枝遒劲,仙鹤神态飘逸,虽笔法朴拙,却自有一番返璞归真的气象!这心意,比那名家手笔更珍贵万倍!
[你]
(心潮澎湃,激动地一把拉住身旁孟昭平的手,指着那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的灯面,声音带着雀跃)瑞姐姐快看!祖父画的灯!好大好漂亮!……好可爱!这一定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孔明灯了!
[孟昭晏]
(伸着脖子瞅了瞅那明显画歪了的仙鹤脖子和略显“粗犷”的松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嗐,这鹤脖子画得是有点歪歪扭扭的……唔!
他话未说完,站在他身侧的孟昭靖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声急道:“佑弟!慎言!”同时,一道严厉的目光如电般射来——正是父亲孟绍均。他虽未说话,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眼中的警告,让孟昭晏立刻把剩下的嘀咕咽回了肚子,只剩下“唔唔”的声音。
[江世英]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笑着摇摇头,走到孟长卿身边,轻轻拍了拍他执着灯架的手背,声音慈和而清晰地再次点破玄机)老头子啊,你这灯,糊的是心意,画的是期许,说的更是咱们家五个宝贝疙瘩啊!是祈愿他们每一个都安好,更是祈愿我们孟家——福瑞相连,和佑珍重。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涌上感动。
孟绍均语气无比坚定和罕见的温暖:“既有如此寓意,此灯便由孩儿们来放。”
[孟昭靖]
(恭敬上前,双手接过那盏沉甸甸的孔明灯,声音郑重)孙儿定不负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的期望!
他小心地将灯架放置平稳,取出火折,动作沉稳地点燃了中心的灯油棉团。暖黄的火光在厚实的素纱内跳跃升腾,散发出融融暖意,瞬间驱散了秋夜的微寒。孟昭晏与你默契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灯架下方。指尖相触的瞬间,你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孔明灯挣脱束缚,扶摇直上,宛若一颗温润的星子升入墨蓝天幕。紧接着,孟府周遭的街巷,乃至更远的城郭,万千灯火次第点亮,冉冉升起!顷刻间,漫天灯海如倒悬星河,与皓月争辉,照亮了整个肃州城!此情此景,壮丽而温情。
[孟昭平]
(看着这盏质朴的孔明灯缓缓升上空中,她双手合十,举于额前,面向明月与冉冉升起的孔明灯,虔诚祝祷,声音清越如泉)神明在上,信女孟昭平诚心祈愿:一愿海晏河清,国祚绵长;二愿门庭和乐,长者安康;……
你亦闭目,双手交叠按在心口,感受着掌心下有力的跳动,默念着独属于自己的心语。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稳稳挣脱了地面的束缚,带着祖父沉甸甸的期许,扶摇直上!紧接着,孟昭靖点燃了另一盏孔明灯,孟昭晏和你也将手中的花灯推入水中。仿佛是一个信号,孟府周遭的街巷,乃至更远的城郭,万千灯火次第点亮!无数孔明灯如星辰倒流,冉冉升空;水中的花灯则如银河落凡,随波逐流。顷刻间,天上地下,灯海璀璨,与中天皓月交相辉映,将整个肃州城映照得亮如白昼!此情此景,壮丽辉煌,更蕴含着万家团圆的脉脉温情,令人心潮澎湃。
[孟昭晏]
(仰望着漫天灯海,尤其是那盏独一无二、越飞越高的孔明灯,忽而想起什么,转头好奇地问)瑞姐姐,你第三个愿呢?还没说呢!
[你]
(望着远去的灯火,莞尔一笑)默许于心,方显虔诚。
[孟昭靖]
(走过来,拍了拍幼弟的肩膀,一脸促狭)无妨,为兄方才已替你默许了——愿我家佑弟,学业精进,聪慧日增,早日为父亲分忧!
[孟昭平]
(忍俊不禁,以袖掩唇故意道)福兄所言甚是。佑弟是该收收心了,明日吾便禀明母亲,请先生多予督导,课业加倍。
[孟昭晏]
(如遭雷击,哀嚎出声)嘤嘤嘤…好姐姐饶命!好哥哥救我!这愿望不算!重来!我要重许!
[孟昭靖]
(摊手,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为兄爱莫能助啊。或许……(他朝你努努嘴)珍妹能替你说情?
言罢,他故作无奈地摇头叹息着走开,转身的刹那,嘴角早已抑制不住地上扬。孟昭平亦对你眨眨眼,悄然退开几步。你心领神会,转头正见孟昭晏哭丧着脸凑过来想拉你衣袖。你眼疾手快,精准地拧住他上臂内侧一小块软肉,用力一旋!
[孟昭晏]
(“嗷”地一声痛呼,捂着胳膊跳开)孟!昭!同!
你早已如狡兔般轻盈跑开,清脆的笑声洒落在璀璨的灯海之下。
[孟昭晏]
(揉着痛处,气急败坏地在后紧追)你给我站住!说!你许的愿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咒我日后被先生打手心?!
两个时辰倏忽而过。中天皓月已悄然西斜,清辉依旧,却添了几分凉意。园中灯火也换过了一轮,烛泪堆积。长辈们移步至水榭边的石桌旁,准备进行中秋最后的仪式——分食月饼,共饮桂花酿。
[春雨]
(步履轻盈,将一只剔红牡丹纹漆盘稳稳放于石桌中央)夫人,东厨制的月饼并桂花酿奉上。月饼是枣泥、豆沙、五仁、莲蓉、火腿五味。
[陆维珩]
(执起白玉酒壶,姿态优雅而恭敬地为上首的孟长卿面前的青玉莲花樽斟满)君舅,您尝尝这新酿的桂花酒,比之去岁滋味如何?今年用的是庄子上新采的桂花。
[孟长卿]
(微微颔首,端起玉樽,凑近鼻端轻嗅,馥郁的桂花甜香沁人心脾。他浅啜一口,琥珀色的酒液在舌尖停留片刻,细细品味,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甚至带上一丝难得的赞许)嗯……此酒醇厚甘冽,桂香浓郁,更胜去岁。羲御,你选的桂花甚好,酿制也得法。
[陆维珩]
(闻言展颜,恭敬道)君舅喜欢便好。今年庄子上金桂开得盛,采的都是饱满初绽之花蕊,糖渍时辰也把握得准些。
[孟昭晏]
(早就馋了,见祖父说好,迫不及待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大大灌了一口!然而酒液入口瞬间,他整张俊脸猛地扭曲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吞了黄连,“噗——”地一声,竟将酒全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咳咳咳……苦!好苦!又涩又苦!比汤药还难喝!祖父您味觉是不是……唔唔!
他话未说完,再次被眼疾手快的孟昭靖死死捂住了嘴。孟绍均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厉声喝道:“孟昭晏!放肆!”
[孟昭靖]
(见孟昭晏挣扎得厉害,松开了手。疑惑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谨慎地抿了一小口,细细品味,脸上露出困惑)父亲,儿子这杯……确是甘甜馥郁,与祖父所饮无异。佑弟,你……
[孟昭平]
(秀眉紧蹙。她心思缜密,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她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孟昭晏面前,拿起他那杯被嫌弃推开的酒)佑弟既言苦涩难当,让我一试便知。(说罢,她以袖掩唇,极其优雅地沾了极小一点酒液入口。)
几乎在舌尖触及酒液的瞬间,孟昭平那双沉静的眸子猛地一凝,强忍着没有失态,迅速放下酒杯,拿起帕子用力按了按唇角,才勉强压下那强烈的苦涩感。她深吸一口气,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却清晰地响彻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水榭中:
“此杯之酒……佑弟所言非虚。其味清苦异常,绝非金桂甜香,乃是银桂所酿无疑!且……这苦味过于霸道尖锐,绝非天然银桂清苦,定是……掺了别的东西。”她清亮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不解,扫过负责酒水的管事,最终迟疑地落在你身上,“……只是,这银桂酒,怎会混入席间?又独在佑弟杯中?着实蹊跷。”
厅内气氛瞬间凝滞。孟昭晏一听“银桂”、“独在我杯中”,再结合刚才那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孟昭平看向你的眼神,电光火石间,他福至心灵!他猛地指向你,声音拔高,带着被捉弄的委屈和“抓到真凶”的激动:
“是她!一定是她!孟昭同!还有瑞姐姐!肯定是你们两个联手干的!瑞姐姐知道是银桂酒,珍妹妹采买了黄连!你们就是想看我出丑!祖父,父亲母亲,你们要为我做主啊!她们合伙害我!”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气得脸都红了。
[孟昭平]
(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随即蹙眉,声音带着被冤枉的无奈和清冷,条理有据)佑弟慎言!珍妹妹采买的皆是清单所需。那清单是母亲过目我亲手交给你们,又是我们三个今日一同去采买。怎会出错又何来联手?
[陆维珩]
(看着幼子跳脚,长女蹙眉,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佑弟!无凭无据,岂可胡乱指摘姊妹!
[孟绍均]
(脸色铁青,重重一拍石桌)放肆!再敢胡言,家法伺候!
孟昭晏被父亲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但依旧气鼓鼓地瞪着你,一脸“就是你干的”表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
[你]
(在祖母了然又带着一丝纵容的目光注视下,你缓缓站起身。没有惊慌,也没有立刻承认,而是走到祖父面前,姿态从容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福哥哥,瑞姐姐,佑哥哥。
(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气呼呼的孟昭晏身上,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佑哥哥觉得酒苦,觉得我与姐姐联手害你出丑。”你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而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沉凝,“可佑哥哥想过没有?为何独你的酒苦?为何偏偏要在中秋团圆宴上让你尝这苦味?”
(不等孟昭晏回答,也不看其他人各异的神色,目光坦然地迎向祖父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孙儿近日读史,见古之贤者常以‘卧薪尝胆’、‘忆苦思甜’砥砺心志。吾辈生于孟家,祖父父亲伯兄戍守边关,浴血奋战方得今日之安稳;祖母母亲福姐姐操持内务,夙兴夜寐方有府中之和乐。吾等小辈,安享富贵,锦衣玉食,可曾真正知晓先辈创业之艰难?守成之不易?
(声音清越,在寂静的月夜下格外清晰)今日团圆宴,珍馐满席,桂酒飘香,其乐融融。然孙儿私心想着,这太平盛景、家族荣光,岂是凭空得来?若无先辈茹苦,何来吾辈之甘甜?若无肩上之责,何保家族之长兴?故孙儿借这一杯‘苦酒’,效仿古人‘忆苦’之意,非为戏弄兄长,实盼叔兄,亦盼吾辈手足,能于此团圆甘美之时,略尝一丝‘苦’味,从而更惜眼前之‘甜’,更明肩上之‘重’!
(微微昂首,眼神清澈而坚定)此酒虽苦,其意至诚。若祖父、父亲母亲认为家珍此举僭越不当,家珍愿领责罚。”
厅内一片寂静。月光如水,流淌在每个人脸上。孟昭晏张着嘴,刚才的愤怒委屈被你这番话冲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茫然和一丝懵懂的触动。孟昭平看着你,眼中充满了温柔。孟昭靖微微颔首,目露赞许。陆维珩与孟绍均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有惊诧,有沉思,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孟长卿]
(一直沉默地听着,那双历经沧桑、洞察世事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你身上。此刻,他威严的脸上没有任何愠怒,反而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欣慰的笑容。他并没有追问酒是如何被调换的细节,仿佛那已不重要。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甘甜的金桂酿,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和倒映的明月,声音浑厚而低沉,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和毫不掩饰的赞许)好……好一个‘忆苦思甜’!好一个‘更惜眼前之甜,更明肩上之重’!
(他的目光如炬,扫过所有孙辈,最终落在你身上,那份赞许几乎化为实质)家珍!你年虽幼,然此心此志,已具格局!能于安乐时思危难,于甘饴处念苦辛,此乃持家守业之根本!这杯‘苦酒’……饮得好!饮得值!”(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洞悉一切的意味,声音压得更低,却清晰地传入你耳中)今日这盘棋,看似祖父赢了,实则珍姐儿落下的最后一子,早已埋下胜机。只是祖父老眼,当时未能识破罢了!
祖父的话如同定音之锤,为这场风波画上了句号。他没有责罚任何人,反而将你的“恶作剧”升华成了对家族精神的深刻体悟。孟昭晏彻底蔫了,低着头,似乎在认真咀嚼你那番话和祖父的肯定。祖母江世英笑着拍了拍你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有你知道那盘棋你真的输了。
江世英忙笑着打岔,将瑞姐儿与你拉至身边赏月。孟昭靖会意,推着垂头丧气的孟昭晏坐到祖父下首。孟绍均与陆维珩并肩而坐。此刻,清辉遍洒,月满中天。一家人虽坐不同席,目光所及皆是同一轮玉盘。心在一处,这杯微苦的桂花酿,饮下亦是团圆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