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权阉末路，暗流汹涌
东厂，森严校场。
一袭刺目猩红蟒袍的赵靖忠，正手持一杆寒光闪闪的双头枪，身形矫若游龙，枪尖破空带起尖锐嘶鸣。
每一式都狠辣刁钻，尽显东厂大档头的凶戾。
“师兄！”
一声低唤自身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凝重。
一名身着紧身夜行衣的冷艳女子（魏廷）快步走近。
赵靖忠动作骤停，枪势一收，反手挽了个枪花将长枪钉入地面。
他随意抹了把额间细汗，目光如刀锋般扫向魏廷，声音冰冷：“讲。”
“刚得的飞鸽密报，”
魏廷压低了嗓音，字字如铁，“万喻楼…死了！”
“什么？！”
赵靖忠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住魏廷，周身一股无形的煞气弥漫开来：“你再说一遍！”
“万喻楼，毙命了！”魏廷清晰地重复。
“好！好！好！”
赵靖忠连道三声，眼中压抑多年的野心如火山般喷薄而出，五指死死攥紧枪杆，指节泛白，
“天赐良机！终于轮到我们了！”
他根本懒得追问万喻楼如何死的。
只要这老阉狗一死，东厂督主之位，他势在必得！
任何挡路者，都得死！
身为昔日九千岁魏忠贤的义子，当年为了扳倒义父，他手上沾的血不比任何人少。
本以为魏忠贤倒台远遁，这东厂就该是他囊中之物，岂料半路杀出个万喻楼！
这老阉仗着是皇帝奶兄弟，深受宠信，硬生生压了他一头，更兼武功深不可测，令他只能蛰伏。
如今，这最大的绊脚石终于没了！
“立刻召集我们的人！”
赵靖忠眼中杀机凛冽，语速极快，“今夜动手！给我挖出李忠那老狗的藏身之处，提头来见！”
李忠，东厂副督主，万喻楼的头号走狗，是眼下最有可能接位的废物。
在赵靖忠眼里，此人不过是一块需要尽快踢开的垫脚石。
魏廷却未立刻领命，继续道：“师兄，还有一事。”
“杀万喻楼的，是一个叫赵怀安的江湖剑客。”
“此人近日潜入京城，已刺杀了我东厂数名好手。”
“昨夜，他还摸到大觉寺，意图刺杀李忠…”
“赵怀安？”
赵靖忠眉头一拧，随即恍然，“难怪近日风声鹤唳，李忠却按兵不动，原来是想捂住万喻楼的死讯！”
“结果如何？”
“李忠没死成，”
魏廷声音低沉，“但赵怀安…被西厂督主雨化田截杀了！”
“雨化田？！”
赵靖忠脸色骤然一沉，“西厂的手，什么时候伸得这么长了？！”
“具体缘由不明，”
魏廷摇头，“暗桩只报，昨夜大觉寺被西厂番子围得水泄不通，亲眼见赵怀安死于雨化田剑下。”
“随后西厂撤走，李忠也于昨夜悄然回了东厂。”
赵靖忠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雨化田！
这个从东厂走出去，却在短短半年内将西厂经营得能与东厂分庭抗礼的“后辈”，其心机手段，连他都深感忌惮。
“雨化田既已知晓万喻楼死讯，不趁机落井下石，反去替东厂剿杀刺客，救李忠？他打的什么算盘？”他喃喃自语，心中警铃大作。
魏廷默然，同样不解。
沉吟片刻，赵靖忠眼中厉色一闪，压下忧虑，决然道：“加派人手，盯死西厂！”
“只要雨化田不直接插手东厂内务，暂且不必理会！”
“当务之急，是李忠！”
“今夜务必取其性命！”
“扫清障碍后，再打点关节，掌控东厂！”
魏廷提醒：“万喻楼虽死，其党羽尚在。”
“这些年我们暗中拉拢了不少，但核心力量仍握在万喻楼旧部手中，仅凭我们现有的人手，恐难将其连根拔起，彻底掌控。”
赵靖忠眉头再次皱起。
片刻后，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借刀杀人！”
“去联系锦衣卫千户陆文昭！告诉他，只要他的人能助我除掉李忠，条件，任他开！”
东厂另一处阴森院落。
二档头刘喜，身着雪白蟒袍，正悠闲地品着香茗，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公公！公公！天大的好消息！”
一名心腹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满脸狂喜。
“慌什么？”
刘喜眼皮微抬，慢条斯理。
“万…万公公他…被江湖人杀了！”
“就在龙江水师检阅时，被一个叫赵怀安的剑客，一剑削了脑袋！”
“水师官兵亲眼所见，消息千真万确！”小太监激动得声音发颤。
“当真？！”
刘喜霍然起身，手中茶盏“啪”地摔得粉碎，脸上瞬间涌起狂喜之色：“哈哈哈！天助我也！万喻楼这老匹夫终于死了！”
“李忠那蠢货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座争这督主之位？！”
小太监凑近低声道：“公公，大档头赵靖忠那边，恐怕也得了信…”
“赵靖忠？”
刘喜脸上露出浓浓的不屑，“不过仗着是魏阉余孽，收拢了些残兵败将！”
“就凭他那点微末道行，也敢觊觎督主大位？”
“他若敢伸手，本座就让他尝尝‘吸功大法’的滋味，把他吸成人干！”
他五指虚张，掌心似有幽暗漩涡隐现。
“传令下去！”
刘喜眼中精光爆射，带着志在必得的霸气，“召集所有人手，今夜…动手！本座要这东厂，改天换日！”
同一片紫禁城的天空下，御花园深处。
奇花异草掩映着精致的亭台楼阁。
环形游廊中，数名身着宫装的侍女垂首侍立，簇拥着一位身段丰腴、姿容艳丽的美妇——万贵妃。
她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价值千金的西施犬。
那小狗正不安分地在她高耸的胸脯间拱来拱去，惹得美妇娇嗔连连。
突然，西施犬猛地抬头，小鼻子急促抽动，随即奋力挣扎起来，急切地想挣脱那温香软玉的怀抱。
“小没良心的，急什么？”
万贵妃无奈，只得将它放下。
小狗刚一落地，便箭一般蹿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奔向一个方向。
“娘娘，”
一名宫女适时上前，福身禀报，“西厂雨督主已在慈宁宫恭候多时了。”
万贵妃闻言，杏眸顿时流光溢彩，望着小狗消失的方向，娇哼一声：“哼，难怪这狗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鼻子倒灵！”
嘴上抱怨着，脚下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莲步，袅袅婷婷地追向慈宁宫。
慈宁宫内。
雨化田一袭银白蟒袍，气度沉凝地端坐客位。
他指尖轻叩着茶盏边缘，神色平静无波。
对这宫殿和它的主人，他早已了然于心。
“汪汪…呜…”
一阵熟悉的犬吠由远及近，那只雪白的西施犬欢快地冲了进来，径直扑到雨化田脚边，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蟒袍下摆，尾巴摇得像风车。
雨化田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放下茶盏，俯身将它抱起。
一股熟悉的、属于万贵妃的浓郁香风随之钻入鼻端。
“心肝宝贝开心果，快回来…”
娇媚的声音伴着环佩叮当响起。
万贵妃款款步入殿中，目光先是嗔怪地瞪了一眼在雨化田怀里撒欢的小狗，随即眼波流转，便粘在了雨化田身上。
“见过娘娘。”
雨化田起身，将小狗递给一旁的宫女，拱手行礼。
万贵妃却不依，莲步轻移，几乎贴到雨化田身上，吐气如兰：“才几日不见，就跟本宫生分了？”
她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雨化田胸前的蟒纹。
雨化田面色不变，只轻轻挥了挥手。
殿内侍立的宫女们立刻如蒙大赦，低头鱼贯而出，并悄然合上了沉重的殿门。
殿内只剩下两人一狗（在宫女怀里）。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暧昧。
万贵妃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雨化田颈侧，指尖在他银白的蟒袍上游走画圈。
过了许久，雨化田才不着痕迹地拉开一丝距离，声音依旧平稳：“娘娘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万贵妃慵懒地半倚在软榻上，媚眼如丝地嗔了他一眼：“怎么？没事本宫就不能召见你了？”
“娘娘言重了。娘娘但有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雨化田垂眸，语气恭谨。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万贵妃娇哼一声，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本宫听说，你昨夜又去招惹东厂那摊浑水了？”
雨化田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恢复自然，眼底却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昨夜之事，今日便传入深宫…
这宫里的眼线，看来需要再清理一遍了。
“娘娘明鉴，”
他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无奈，“奴婢执掌西厂，职责所在，护卫宫禁，肃清对皇爷、对娘娘不利之徒。”
“那江湖凶徒赵怀安潜入京城，接连刺杀我厂卫中人，昨夜更欲行刺东厂李公公，惊扰圣听。”
“奴婢出手将其格杀，亦是分内之事，并非刻意插手东厂内务。”
万贵妃伸出涂着蔻丹的纤指，轻轻抚过雨化田棱角分明的下颌，眼中带着迷恋与一丝警告：
“本宫让你去西厂，是替本宫看好这宫里的莺莺燕燕，别让那些狐媚子有爬上龙床的机会。”
“东厂那帮人，树大根深，连皇上都让他们三分，水深得很！”
“你何苦去趟这浑水？本宫是担心你…”
“奴婢谢娘娘挂怀。”
雨化田微微躬身，避开那撩人的指尖，声音沉稳而坚定，“娘娘请放心。”
“宫里的规矩，奴婢清楚得很。”
“但凡有哪个不开眼的宫女被皇爷多看了一眼，她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娘娘的地位分毫。”
万贵妃闻言，眼中迷恋更盛，身子半倾过来，几乎要埋进雨化田怀里，幽幽叹道：“本宫对你自然是放心的…你这般人物，若非…若非是个内侍，该有多好？本宫宁可舍了这深宫富贵，也愿与你…”
雨化田心中冷笑。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贵妃的情话，听听便罢。
若真信了她愿舍弃荣华，只怕下一刻就是万劫不复。
他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遗憾与怅然，低声道：“只叹…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若奴婢能早些遇见娘娘，或许…也不必入这深宫，受此残缺之苦。”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万贵妃细细品味着这句，眼中幽怨更浓，随即又想起一事，语气带上了忧虑，
“陛下的龙体…愈发不济了。太医说要静养，少动气。”
“过些日子，陛下想去大明湖畔散散心…”
“皇爷要出宫？”雨化田眉头微蹙。
“是啊，”
万贵妃幽怨地睨了他一眼，“本宫自然是要伴驾同行的。”
“这一去，又不知多久才能见你…你这没良心的，也不见你多关心本宫几句。”
“奴婢岂敢不关心娘娘。”
雨化田语气恭顺，眼神却深邃如渊，“只是奴婢身负西厂重责，需坐镇皇城，护卫宫禁周全，恐难擅离职守随行护驾。”
“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当这劳什子督主…”
万贵妃不满地撅起红唇，“我不管！出宫前这几日，你须得常进宫来陪本宫！”
雨化田口中应着，心思却已如鹰隼般飞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皇帝离宫…这岂非是天赐良机？
正好借此机会，将东厂、锦衣卫…彻底握于掌中！
这大明朝堂的风云，是时候由他来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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