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埃蒙说他要修理日渐残坏的圣湖洁气供应系统,以让所剩不多的洁气再续上几个日子,所以要长时间待在地窖里,并且锁上了铁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他要求我在他不在时照看酒馆,并向我保证,如若遇到危险,就跑到后厨来敲打地下室的铁门,他会及时爬出来保护我。
但以恶魔们那攻击和杀戮的速度,我能不能活着跑到地窖铁门前是个存疑的问题。
不安归不安,我还是答应了他。
所以,我现在就坐在吧台后,静静的照看着这家腐朽的老酒馆。
酒馆还是老样子,筒形屋顶被煤烟熏成黑色,地板本是单调的黄木,但各色人士的呕吐物和血为其点缀出神似希腊瓷砖式的花纹,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坏肉和呕吐物的味道。桌上用不明生物的脂油做的黄蜡烛发出的烟比它发出的光还多,不过这不耽搁恶魔们喝的不亦乐乎,喧哗、吵闹声震得我耳朵都疼。
红色的壁炉向外散射昏暗的光,照着这些怪物们狂欢的脸(他们每天晚上准时来这儿醉生梦死,就像程序设定好了一样),在黄木地板上留下死寂的阴影,我坐在吧台前擦拭着酒杯,并且竖着耳朵尝试从这些醉生梦死的恶魔们的嘴里得到些许关于地狱的情报。
他们的谩骂、吹捧和黄段子跟大粪一样又臭又多,好在能从里面扒出一些有用的,一个外形尖瘦的蜥蜴人和他的酒友们嚷嚷着什么反抗军死灰复燃,我聚精会神的听着:原来这个地方有反抗军,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在山羊的剿杀下势微,秩序警察前些日子在月谷的废弃地窖里发现几个“反贼”在做着土壤净化实验,他们全部被剁成肉泥来作为祭品,为污浊的圣湖添加燃料,腐化更多的土地。
“这下土壤非但没净化,还因为这帮傻狗更污浊了。”蜥蜴人旁边那鼻子长得跟牛欢喜似的恶魔讥讽的嚷嚷着,“能活就不错了,非搞这些幺蛾子,嫌自己命长?”
众恶魔哄堂大笑,纷纷赞同那家伙的说法,“就是一帮蠢佬,蠢得跟蠕虫一样。”蜥蜴人笑嘻嘻的摇晃着酒杯。
“说真的,我真是不理解他们,一点都不惜命。活着不好吗?”另一个长着三只竖立眼睛和血红口腹的黑毛恶魔啧啧咋舌,“这搞反叛的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傻子。”
夜深了,恶魔们稀稀拉拉、三五成群的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回家去了,除了吉连,他很晚才来,就坐在和那天一样的靠窗桌位,只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
他在等某些人,并且等渴了。
“杂种!”吉连的吆喝声吓得我浑身一颤,“拿酒!”
我麻溜的提起酒壶,为他倒了一大杯红啤酒。我尽力克服恐惧,随性的和他谈天,因为越拘谨胆小越容易被怀疑身份,“你每天都来的这么晚?”
“你以为老子喝酒的钱地上上来的?”他没多少好气,“老子说过了,老子当兵的,白天要守城门。”
“猩红镇有城门?”我还是才听说,毕竟自从被收留,我就再没敢走出酒馆半步。
“在北边,说是城门,但其实就是几块石头和骨块堆出来的大门口。”吉连把酒杯移到他的皱巴巴的嘴边嘬着。
“我听老埃蒙说今晚有赌局...”
“是,本来人很多,但那些怂炮因为昨晚的事,都没敢来,哦,倒是有两个不害怕的,执意要来赌。”
另两个赌徒...不知为何,总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谁啊?”
“关你屁事。”
“拜托。”我用谎言恳求,“万一是我在月谷的老乡呢?你知道我流离家乡后,多希望碰到和我一样来自月谷的...”
“傻子,让你失望了,那俩看起来都是猩红镇土生土长的。”吉连放下酒杯,冷笑着说,“别告诉我满是沼泽和软蛋的月谷也有长牛角大块头。”
“牛角?”瞳孔紧缩的我轻声重复,“牛角?”
“对,牛角,还有,他来了,还有他的朋友。”
吉连指了指门口,那两个庞大的身躯出现,是他们...他们眼窝里的余烬...是他们...牛头怪和甲龙,我下地狱后遇到的头两个恶魔,他们当时要吃我,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人类,我侥幸从他们手中逃脱,这才仅仅过去几天,哦,他们肯定还记得,还记得我的面孔,他们会认出我是人类
心脏骤停,我脸色煞白的说道,“可我有些事要跟老埃蒙说...”
“不差这一会儿!快点,三杯,倒完送上来!”
该死的...不能和他纠缠和争执,那两个家伙会因此注意到我的。
“知...知道了...”我假意弯腰取酒杯,但真实目的是消失在牛头怪和甲龙的视野,并爬向后厨呼叫地下室里的老埃蒙。
而吉连转身迎他们,“哦,杰洛,特里。你俩来的挺及时。只可惜今儿只有咱仨玩。”
“三个也能玩,只要你把钱带够就行。”甲龙特里嬉笑着说道。
“来坐吧,今儿玩恶轮牌?”说罢,吉连掏出一副脏兮兮的黑色牌堆。
牛头怪杰洛表示反对,“别,酒馆过不了多久得熄灯关门,咱玩点快的。”
“快?”吉连把黑牌揣回兜里,又换出一副扑克,“21点?人类的玩法,又快,赌的又刺激。”
“行。”杰洛蹒跚的挪动庞大的身躯,坐到吉连旁边,他那如珊瑚般尖长的莱头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液滴,在烛光下荧荧发光。
我缩在吧台后,正在偷偷爬回后厨的路上,但吉连的再三催促粉碎了我的逃生计划,“你他妈的死吧台下了?快拿酒!快点!”
并且也成功吸引了那两个家伙的注意力,“哦,看来我好多天没来,这里变化很大啊。”特里说道,“我都不知道老海豹有新员工了。”
杰洛也好奇的探过头望向吧台,“是啊,这抠搜的死胖子从来不会花钱雇人。”
“不算花钱雇的,一个流离失所的杂种,被海豹收养,然后当下人使唤。”吉连洗了洗牌,然后再度朝我的方向吼道,“快过来!再不过来撕了你!”
啊,海豹,你真是又肥又蠢又不负责,敲地下室的铁门?你料想不到我根本没机会回后厨吗?就把我独自丢在这儿?你真是又蠢又不负责啊!
还有你!安娜·卡列罗,你这该死的弱智,为什么要答应他啊!为什么啊!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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