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告御状!我要让朱棣知道他儿子的真面目!我要让纪纲血债血偿!”陈茹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然后呢?”李子城的声音很冷.
“你拿着这张不知真假的残破纸片,去指证一位战功赫赫的当朝亲王和一位手握生杀大权的锦衣卫指挥使?”
李子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你结果是什么。不等你见到陛下你就会人间蒸发!而我会立刻被扣上一个私藏前朝逆党、伪造文书构陷亲王的罪名,第二天就会被挂在午门之上!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得无声无息甚至连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陈茹的身子一僵眼中的火焰渐渐被冰冷的现实所浇灭。
是啊……她怎么忘了。
证据?
这只是一张残页连完整的句子都凑不齐!拿什么去定罪?
李子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语气稍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报仇不是逞一时之勇。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他拿起那张残页小心翼翼地将其重新用油纸包好。
“这东西必须藏好,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他将东西递还给陈茹。
“在你找到足以一击致命的铁证之前你必须忍!把所有的仇恨都给我咽回肚子里!”
陈茹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良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李子城见她终于冷静下来才松了口气。
次日一早李子城亲自来到翰林书院,一些早到的学子正想进入藏书楼温习功课却被他伸手拦下。
李子城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道:“诸位同学藏书楼乃书院重地,所藏皆为陛下御赐之珍本孤本不容有失。近日我发现因出入人员繁杂楼内典籍已有些许混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个正在打扫庭院的杂役身上。
“陈茹。”
混在杂役中的陈茹身体一震连忙上前:“山长。”
“你心细手巧,即日起便由你一人专门负责藏书楼的典籍整理与看管。”李子城声音平静。
“从今日起藏书楼设为禁地!除本山长与陈茹外任何人无我手令不得擅入!违者不论身份一概开革!”
此令一出众学子一片哗然,却无人敢于反驳。
陈茹低着头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是李子城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为她创造一个最安全最隐蔽的查探环境。
就在李子城以为自己终于能暂时将此事压下为陈茹争取到一些喘息之机时。
一名宫中的小太监却领着一队侍卫行色匆匆地来到了书院门口,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圣旨到——翰林书院山长李子城接旨!”
李子城心中一凛连忙上前跪接。
小太监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皇孙国之未来,亦当勤学上进以固国本。特命皇长孙朱瞻基汉王世子朱瞻壑于明日入学翰林书院随诸生一同听学,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一下整个翰林书院,连同半个应天府的官场都震动了。
皇长孙朱瞻基!汉王世子朱瞻壑!
这两位可不是普通学生。他们是大明朝廷未来权力的两个潜在核心!
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之子未来的皇太孙。
另一个是战功赫赫野心昭昭的汉王之子。
陛下此举是将太子与汉王之间的角力场,直接搬到了他李子城这小小的翰林书院里!
李子城跪在地上手捧圣旨,心中翻江倒海。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翰林书院再无宁日。
次日书院全体师生于门前列队相迎。
巳时,街道尽头仪仗鲜明,两架形制几乎一模一样的华贵马车在锦衣卫的护卫下一前一后缓缓驶来。
“皇长孙殿下到!”
“汉王世子殿下到!”
随着唱喏声,所有学生包括那些桀骜不驯的勋贵子弟全都躬身行礼。
李子城率众上前恭声道:“翰林书院山长李子城恭迎皇长孙殿下,恭迎汉王世子殿下!”
前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走下来一位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少年。他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温和。
这便是皇长孙朱瞻基。
他快步上前竟是对着李子城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声音谦和:“瞻基见过李山长。日后在书院求学还望山长不吝赐教。”
他这一举动顿时让在场的寒门学子们心生好感。
而紧接着后一辆马车里也走下来一个少年。他与朱瞻基年纪相仿身材却更为高壮,一身火红色的劲装衬得他面容飞扬,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跋扈之气。
此人正是汉王世子朱瞻壑。
他只是随意地扫了李子城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名义上的堂兄朱瞻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
入学的第一天无需任何言语,两人之间那泾渭分明的气场便已说明了一切。
进入讲堂座位早已安排妥当。
朱瞻基被安排在最前排正中,他左右两边分别是状元王敬之与榜眼。
而朱瞻壑则坐在另一侧的最前排。他一坐下便对身后的徐文等人招了招手。
徐文脸色有些复杂。他刚被王敬之辩得体无完肤心中正自惭愧,可面对汉王世子的召唤他又不敢不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带着几个勋贵子弟凑了过去。
“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同窗了。”朱瞻壑压低了声音眼中却满是笑意。
“往后大家便跟着我。在这书院里我保你们没人敢欺负!”
他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王敬之的方向。
徐文等人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这是要他们站队了。
小小的讲堂之内以两位皇孙为核心,两个无形的小团体瞬间形成。
一边是温润的皇长孙与奋发的寒门才子,另一边是跋扈的汉王世子与背景深厚的勋贵集团。
暗流已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