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寒枝栖梧 > 第二章 丝血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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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角眼仆役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珠暴凸,脸上所有的淫笑瞬间被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恐惧取代。他清楚地感觉到,两根冰冷、沾着泥污的手指,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他最脆弱的眼眶!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瞬间涌出,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啊!我的眼!我的……”他惨叫着,双手本能地捂向剧痛的脸颊。

然而,沈青梧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来自地狱的戾气驱动着,另一只手在身下污秽的稻草和泥土中猛地一抓,握住了半块不知何时遗落在此、边缘参差不齐的尖锐碎瓦片!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那锋利的瓦片尖端,在三角眼仆役因剧痛而弯腰的瞬间,带着沈青梧全身的重量和积压两世的恨意,狠狠地、决绝地捅进了他毫无防备的脖颈侧面!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猛地溅射出来,有几滴甚至带着灼人的温度,溅到了沈青梧苍白冰冷的脸颊上。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血液的粘稠和腥甜气息。

三角眼仆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那双被戳瞎的眼睛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和茫然,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一个稍胖的仆役,脸上的淫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就骤然被眼前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彻底冻结!他脸上的横肉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扭曲,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大张着,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呃…呃…”的抽气声。他手里的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烛火跳动了几下,顽强地没有熄灭,昏黄的光线映照着柴房内飞溅的血迹和同伴迅速失去生气的尸体,如同地狱的画卷。

沈青梧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折。沾满鲜血和污泥的碎瓦片还紧紧握在她小小的手中,粘稠的血顺着她的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脚下的污秽里。更多的血,正从她嘴角不断溢出,顺着下巴滑落,在她脏污的衣襟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她抬起眼。

那双眼睛,不再是前世被剜去前的绝望和柔弱。里面像是燃着来自九幽炼狱的冰焰,空洞,冰冷,却又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恨意。脸上沾着点点温热的、属于仇人的血,衬得她那张苍白如纸、破碎如琉璃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的凄艳。

她就那样站着,摇摇晃晃,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后,从地狱血泥里重新探出的、带着剧毒尖刺的花。

“你……”胖仆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一股腥臊味瞬间弥漫开——他竟吓得失禁了。他看着沈青梧那双毫无人气的眼睛,看着同伴汩汩流血的脖子,仿佛看到了索命的恶鬼。

“鬼……鬼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扑去,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魔窟!

沈青梧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能让他逃出去!绝不能!

一股狠戾之气猛地冲上头顶,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她根本不顾自己随时会倒下的身体,猛地向前踉跄扑去!手中的碎瓦片,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刺向胖仆役的后心!

噗!

瓦片刺入皮肉的阻力传来。但她的身体太虚弱了,这一扑的力量远不足以致命。瓦片只刺入了一小半,就被仆役厚实的皮肉和脂肪卡住。

“啊——!”胖仆役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剧痛和求生欲让他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他猛地一扭身,挣脱开来,甚至反手胡乱地向后一挥,重重地打在沈青梧本就伤痕累累的肩头!

“唔!”沈青梧闷哼一声,剧痛袭来,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被这股大力狠狠掼倒在地!身体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骨头都像是散了架。碎瓦片脱手飞出。

胖仆役捂着血流如注的后背,连滚带爬,鬼哭狼嚎地冲出了柴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跑……跑了……”沈青梧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再次爆发,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迅速在身下积成一滩。冰冷和剧痛如同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骨髓,迅速吞噬着那点因恨意而激发的力气。

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像沉入冰海的石头,不受控制地下坠、模糊。

要死了吗?

重生回来,只杀了一个仇人的爪牙,却又要这样窝囊地死在这肮脏的柴房里?

不甘心!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更浓的血腥味,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但眼皮越来越重,视野一点点被黑暗蚕食。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门轴转动声,突兀地响起。

柴房那扇破败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

一个修长、孤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挡住了门外仅有的那点惨淡月光。

黑暗勾勒出他挺拔却显得过分清瘦的轮廓。来人没有提灯,整个人仿佛融入了浓稠的夜色,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那目光冰冷、沉静,像幽深古潭里映着的寒星,不带丝毫温度地扫过柴房内血腥狼藉的场面——抽搐的尸体,满地的血污,以及……那个趴伏在血泊中,如同破碎娃娃般奄奄一息的少女。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老马不安的喷鼻声,和地上少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痛苦的喘息。

那人没有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沈青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头。血污和散乱的发丝黏在脸上,视线模糊得厉害,只能勉强看清门口那抹融入夜色的、孤高的剪影。

是谁?

是沈家发现动静派人来查看?还是……那个被她放跑的仆役引来了人?

冰冷的绝望,比身体的疼痛更甚地攫住了她。落到任何人手里,都是死路一条。

她沾满血污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抓挠着,试图寻找任何一点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粒尖锐的石子。然而,只有粘稠的血和冰冷的泥土。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

门口的身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