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不想认溪然了吗,都不主动理理我。”纪汝怜嗓音里夹带着明目张胆的委屈与抽泣声。
“溪然,”盛溪迟扶正他的肩,将他紧紧抱住。
纪汝怜的身高高于盛溪迟,此时坐着的他就像一只煮熟的弓着背的虾,往盛溪迟怀里挤。
怀里的人压抑了很久的思念与委屈全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哭声里,盛溪迟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也发出呜咽的,缓缓的哭泣。
黎明时的些许清冷爬上二人的肩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将两人的身躯微微分开。
“哥哥,回家好吗?”
回家?哪有家。
盛溪迟沉默半霎之时,纪汝怜哽咽着开口,此时的他就像一只走丢后又重新回家的猫一样可怜兮兮。
“他们对我不好,如果哥哥能陪我,就算受多大的屈辱,我也不怕。”纪汝怜俊朗的脸上布满泪水。
纪汝怜真的快疯了,为什么要犹豫!凭什么要犹豫!他现在恨不得抓着盛溪迟的肩膀问他,为什么要迟疑!
“阿然,哥哥跟你回家。”盛溪迟心痛得要死,当初就算拼死,也不应该让姜玉瑶带他走的。可他又有什么资格留住盛溪迟,让他和自己一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呢。盛溪迟试图用深呼吸缓解心脏处拧紧的酸涩,抬手轻轻擦去纪汝怜的眼泪,努力扯开嘴角,朝他微微一笑。
回去的途中,盛溪迟清醒无比,他侧着脑袋望着远处的群山万壑赴荆门,轮转着,快速离他远去。
十八岁的盛溪迟开朗阳光,骨子里的矜贵不容得任何人践踏。
二十八岁的盛溪迟唯唯诺诺,再也不奢想自己能再次踏入上流圈子。
意气风发早已一去不复返。
靠在盛溪迟肩的人醒了过来,他的头未动,眼睛盯着彼此握紧的手,嘴角扯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车行了许久,盛溪迟因为高强度的夜班工作,实在无法强撑着自己的疲惫,不知不觉中靠在了纪汝怜肩膀上,合上了布满血丝的眼。
明明是嘴周布满还没来得及刮的胡茬的,狼狈的盛溪迟,可就那一秒,被靠的肩膀似乎通入了一股微弱的电流,这股电流只有纪汝怜才能感觉得到,它极速前进,穿往纪汝怜心房子里去。
纪汝怜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睁大,他离开盛溪迟后,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活着,也需要活着。
车就这样进入了h省的高速,气温开始略微下降,盛溪迟也发觉到了这一点,自觉地往纪汝怜身上靠了靠。
纪汝怜抬起眸子,将远方的青峦装入了自己好看的丹凤眼中。
「离开盛溪迟的一天」
盛溪然被姜玉瑶拽着进了机场,他一改方才在盛溪迟的大哭大闹,反倒在自己的亲生母亲前闭紧了嘴巴,只是一只手上死死拿着哥哥送他的长耳软毛兔子。
登机前,姜玉瑶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娃娃,只觉得累赘,想要从他手里抢过,然后丢掉。
姜玉瑶没有料到盛溪然的手劲会有这么大了,她伸手去拽,紧致的面容上染上了几分不常见的失态。
她急了,一只破兔子,有什么好稀罕的!
今天的机场格外的静谧,“啪”的一声响彻机场,姜玉瑶的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盛溪然的精致的小脸上。
随即她又有些后悔,纪家人看到,要是追问的话怎么办?
盛溪然在这时突然想起了自己跟着哥哥,帮哥哥端盘子的时候。
墙上安装着一台电视,当时上面播放着正是他这个年龄段喜欢的动画片。
画面里的小熊被比他强壮的熊打得眼冒金星,头上围着一圈星星。
盛溪然竟然真的有了那种清晰的感觉。
盛溪然觉得可能是先前哭闹着不愿意跟她走才惹恼了她。
盛溪然忍着没哭,只是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抓着姜玉瑶的手,撒娇般晃了晃她的手。
可姜玉瑶却使了很大的手劲,捏得他的手腕生疼,留下了一道深红的印子。
眼前的人好像不再熟悉,只有一副冷冷的皮囊告诉他,
我是你妈。
姜玉瑶已经不是那个在晚睡前会将自己抱在怀里,给他唱安眠曲的妈妈了。
她也不会再是那个在他犯错时温柔教导他的妈妈了。
哥哥不要他,妈妈也不要他了。
但此时感觉的到的盛溪迟均匀平稳的呼吸脉络,不断提醒着他
那颗死如枯木的心再一次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