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囚笼死寂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扑通”一声闷响!那山羊胡男人竟直挺挺跪在了石川面前!
他沟壑纵横的焦黄老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嘶哑的哭嚎带着破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火旺啊!!我苦命的火旺!老天爷开眼,叔……叔总算找到你了啊!”
“叔?”石川眨了眨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
“是啊!我是你二叔啊!亲二叔!你这孩子,怎么连二叔都认不出了啊?”
山羊胡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粗糙的大手死死攥住石川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声音带着哭腔里的焦急,“快!快跟叔走!你爹……你爹他就在那边,伤得太重……眼瞅着就不行了!再晚一步,怕是……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啊!”
石川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砸懵了,眼神空洞,任由山羊胡男人把他拽起来,踉踉跄跄地被拖着往囚笼深处走——那个被“健壮者”占据的中心区域。
从山羊胡男人出现到跪下“认亲”,刘玄德一直像只受惊的鹌鹑,脑袋死死埋在膝盖里。
直到石川的身影被拖远,他才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担忧,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光芒。
“爹爹……你流口水了……”怀里的小女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擦掉他嘴角挂下的一丝亮晶晶的涎水。
……
囚笼拢共屁大点地方,再远也就十几步的距离。
“二叔,”
石川突然停住脚步,一脸懵懂地转身,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不是去看我爹吗?怎么……走到笼子破口这边来了?”
他身前两步,就是那参差不齐、布满诡异符字的黑铁囚笼缺口。
外面,是五米高差下未知的黑暗。
山羊胡男人动作一僵,随即双手飞快地缩回破旧的袖筒里,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脸上挤出山农特有的、带着几分木讷的“老实”笑容:“哎,娃子,那边……那边铺着干草哩,是里头那几位‘爷’的地盘,踩不得,踩不得!咱绕个道,绕个道……”
“哦,这样啊。”
石川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脸上那份少年人的天真未散。
就在他点头、身体似乎要顺从转回的刹那——
唰!
一道细微到几乎忽略不计的破空声!
石川藏在袖中的手臂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剩一道残影!掌心那抹染血的惨白骨茬寒光一闪!
“咯……呃呃呃……”
山羊胡男人脸上的“老实”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骇取代!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指缝间,一道细细的血线迅速扩大、变粗,最终化为喷涌的血泉!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珠子凸出,死死瞪着石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小杂种!你敢!”囚笼中心区域,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炸响!
石川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对那怒吼充耳不闻。
“二叔,黄泉路上,走好。”
他低语一声,猛地揪住山羊胡男人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那抽搐的身体狠狠掼向旁边的黑铁囚笼!
咚!
沉重的撞击声闷闷响起。那粗如儿臂的黑铁柱子纹丝不动,连一丝颤音都欠奉。
山羊胡男人的身体却像一滩烂泥,软绵绵地顺着冰冷的铁柱滑倒在地,只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他圆睁的双眼里,哪里还有半分山农的“和善”?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不敢置信的绝望。
脖颈被割开,又经此重撞,山羊胡男人胸口只剩下微弱的起伏,进气少,出气多,眼看是活不成了。
石川眉头紧锁。
撞在囚笼上没反应?那问题……难道在囚笼外面?
可这满地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他心念电转,就要上前一步,抓起这半死不活的“二叔”直接扔出囚笼缺口,用他来探路!
噗——
就在这念头刚起的瞬间!
囚笼角落里,那唯一维系着微弱光明的白色蜡烛,火苗猛地一跳!剧烈地闪烁起来!
昏黄摇曳的光线,将囚笼内外切割成一片片扭曲的光影。
人影被拉长、变形,如同鬼魅般在地上墙上疯狂舞动!
囚笼内,所有人的表情在闪烁的光影中瞬间变得诡异而僵硬!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张脸!
他们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眼珠因极度的惊恐而暴突,身体筛糠般颤抖,拼命压抑着任何可能发出的声音,仿佛惊扰了某个沉睡的存在,便是灭顶之灾!
哗!
下一瞬!
烛火,彻底熄灭!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骤然降临!
死寂!
落针可闻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自己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心跳!
石川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前世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经验,让他强行压下了几乎要破喉而出的惊呼。
他如同融入了黑暗的石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握着骨茬的手心渗出冷汗,却稳稳地横挡在身前,骨茬尖端微微外指,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冰冷的倚仗。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失去了意义。一秒?一分钟?抑或更久?
嘀嗒……
嘀嗒……
嘀嗒……
声音,突兀地响起!
初时,轻微,遥远,像是屋檐下将落未落的雨滴。
但很快,它变得清晰,沉重,富有节奏……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最后,竟如同擂鼓般,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仿佛就在头顶!
石川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
一滴冰凉刺骨、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他额头上!
血腥味!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无比新鲜的血腥味!
这不是水!
是血!
咕噜噜……咕噜噜……
黑暗中,一个沉重的、圆滚滚的东西,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慢悠悠地滚动着。
它滚过冰冷的地面,滚过粘稠的血泊……最终,咚的一声轻响,不偏不倚,撞在了石川的脚尖上,停了下来。
噗!
几乎就在那东西停下的同一刹那!
那盏熄灭的白烛,毫无征兆地重新燃起!
昏黄的光线再次艰难地撑开一小片光明,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诡异声响。
囚笼内的人们如同溺水者重获空气,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喘息。
眼睛适应了光线,众人惊恐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囚笼边缘——山羊胡男人倒下的地方。
那里,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
脖颈的断口光滑如镜,平整得不可思议,仿佛被世间最锋利的无形之刃瞬间斩断!
一股股温热的鲜血正疯狂地从断颈处喷涌而出,肆意地泼洒在冰冷的黑铁囚笼上,将那些歪歪扭扭的诡异符字浸染得一片猩红刺目!
石川的目光缓缓下移。
脚边,一颗双目圆睁、凝固着无尽恐惧和怨毒的头颅,正死死地“瞪”着他!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石川的四肢百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螭魅?魍魉?妖魔?还是……索命的恶鬼?!
麻烦了!刚踏入这该死的聊斋世界,就一头撞进了鬼怪事件!
普通人面对这种玩意儿,生还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看看这囚笼里堆叠如山的尸体吧!这就是那东西留下的“杰作”!
石川的眼睛瞬间爬满了血丝!重活一世,难道开局就要陷入绝境?!他绝不允许!绝不允许上一世亲人惨死的悲剧重演!
绝不!
身后的囚笼,短暂的死寂被一种诡异的嘈杂取代。
后怕的抽气声中,竟然夹杂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饥饿!赤裸裸的饥饿感,在恐惧的间隙里疯狂滋生!
呼!呼!
两道急促的破风声,裹挟着浓烈的汗臭和恶意,猛地从石川脑后袭来!速度快得惊人!
石川想也不想,腰腹猛地发力,整个人瞬间矮身蹲下!
两道裹挟着恶风的物体擦着他头顶的发丝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头皮生疼!
就在蹲下的同时,石川后脚跟狠狠一蹬地面,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后倒撞而去!整个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声!
石川瘦弱的身体,精准地撞在了身后偷袭两人的中间!巨大的冲击力,让那两人如同被攻城锤砸中,闷哼着向左右两侧踉跄跌开,各自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满是惊愕和痛楚。
石川也被反震力撞得向前扑了一步才站稳,后背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裂开了,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仅仅一次碰撞,就感觉快要散架。
他迅速抬头,冰冷的眸子锁定了偷袭者——正是囚笼中心区域,另外两个脸上没有菜色、体格相对壮硕的男人!
他们手里,各自紧握着一截惨白的、带着干涸血迹的……人腿骨!
骨头的断茬尖锐而狰狞!
刚才若是慢上半拍,被这玩意砸中后脑……不死也残废!
那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凶光毕露,没有丝毫犹豫,一左一右,如同两头盯上猎物的饿狼,再次向石川缓缓逼来!
人骨武器横在身前,散发着森然的杀意。
石川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如同一头被逼入绝境、准备殊死一搏的幼虎。
他猛地将破烂的袖口撸到肘部,露出了紧握在掌心的那截锋锐骨茬!
骨茬尖端,粘稠的鲜血正缓缓汇聚,滴落。
“想清楚了?”石川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渣,砸在寂静的囚笼里,“敢跟我搏命……”
他染血的骨茬微微抬起,直指两人,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那就……都得死!”
就在两人视线不由自主被那滴血的骨尖吸引的瞬间——
嗒!
一滴殷红的血珠,恰好从骨茬最锋利的尖端滑落,砸在冰冷粘稠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响。
这一滴血,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那两个逼近的壮汉心口!
他们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狂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在他们和石川之间,山羊胡男人那具无头喷血的尸体,正无声地诉说着眼前这个“少年”的狠辣与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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