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为何要逃?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在虚空中疯狂地冲撞,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无头苍蝇。
“系统!回答我!怎么逆转!告诉我怎么逆转神格融合!”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咆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宁愿尤玉只是个会偷藏果子的普通少女,也不要一个没有感情的神。
冰冷的文字在他面前浮现,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墓碑。
【神格融合为最高权限指令,不可逆转。】
“我用神力换!我所有的神力都给你!把我从这个鬼地方踢出去也行!只要让她变回来!”
【选民‘尤玉’已完成神性进化,此为最终形态,无法更改。】
最终形态……
古一凡的嘶吼卡在了喉咙里。他像是被宣判了死刑,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
完了。
他亲手把那个女孩,变成了怪物。
小屋内,尤玉指尖的那点金光,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膨胀。那不是温暖的光,而是一种纯粹的、具有毁灭性的能量压缩体。小屋的墙壁和屋顶,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木屑簌簌落下。
门外,李栓正带着村民用石头砸门,叫骂声不堪入耳。
“烧死她!烧死那个妖女!”
“尤大山!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连你一起烧!”
尤玉对门外的喧嚣充耳不闻,她那双纯金色的瞳孔里,映不出父亲绝望的脸,也映不出弟弟恐惧的抽泣。
她只是在执行一个最简单的逻辑。
冒犯神明者,当受惩罚。
“玉儿!”
尤大山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女儿面前。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他伸出粗糙的手,却又不敢去碰触女儿那泛着神圣光辉的衣角。
“别……别动手!爹求你了!”
“他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叔伯啊!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只是害怕了!人都会害怕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你以前不也怕打雷吗?”
他语无伦次,试图用最朴素的道理唤醒自己的女儿。
尤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垂下头,俯瞰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那张脸她本该无比熟悉,此刻却只是一团模糊的,由凡人情感构成的色块。
“父亲,”她开口,音调平直,“恐惧,不是冒犯神威的理由。”
“惩戒,是神的慈悲。”
话音落下,她指尖的光芒骤然炽盛,整个小屋都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金色。
门外,李栓正好看到了从门缝里透出的骇人金光,吓得魂飞魄散。
“她要出来了!她要用妖法了!”他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快!点火!现在就点火!别等了!烧了这屋子!快!”
几根被点燃的火把,带着村民们癫狂的恐惧,呼啸着砸向了干燥的木屋墙壁。
火焰“轰”的一声窜起,迅速蔓延。
【神格空间】
“不!不——!”
古一凡看着火光和那即将爆发的神力,目眦欲裂。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任何程序都有漏洞!任何系统都有后门!”
他在系统的深层数据里胡乱翻找。
忽然,一个被层层数据加密的底层日志被他强行拖了出来。
【检测到‘情感锚点’记录。】
古一凡的动作停住。
【情感锚点:选民在完全神化前,残留于灵魂深处的人性印记,是其作为‘人类’的最后坐标。】
【记录详情:‘父亲的老旧伐木斧’、‘母亲遗留的半块木梳’、‘弟弟亲手做的弹弓’、‘第一次见到神迹时的那捧泉水’……】
一连串的词条,像电影画面一样闪过。
古一凡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激活!马上激活这些锚点!”他对着系统大吼。
【警告:强行激活情感锚点,需消耗神力值10000点。】
【当前神力值:12点。】
10000点。
12点。
这个数字,像一盆冰水,从古一凡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他赢了何老三,获得了海量的神力,却又在救治尤玉时消耗殆尽。
他无力地垂下双手。
小屋内。
火焰已经烧穿了墙壁,浓烟滚滚涌入。
尤玉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她指尖的金色能量球已经凝聚到了极限,即将脱手而出。
这一击,足以将整个山头夷为平地。
尤大山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滑落。
刘婆瘫在角落,面如死灰。
就在那金色的光球即将离手的千分之一秒。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尤大山的身后冲了出来。
是虎子。
这个一直吓得发抖的孩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跌跌撞撞地扑向了那个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他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小小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尤玉的大腿。
脸颊贴着那冰冷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布料。
“姐姐,”虎子仰起头,用带着浓重鼻音的童声,清晰地说道,“我不怕你。”
“你还是我姐姐!”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尤玉那即将挥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指尖那颗足以毁天灭地的金色能量球,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光芒忽明忽暗。
她那双纯金的瞳孔,第一次,缓缓地、僵硬地,向下移动,落在了抱着自己腿的那个小小的、沾满灰尘的脑袋上。
虎子抱着尤玉的大腿,就像以前一样,充满着依赖性娇憨的说:“姐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会给我带好吃的,疼爱我的姐姐。”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落:“娘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姐姐。”
虎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个孩子,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发生的变化,即使他未表露出来,但终究还是给他的心里留下打击。
尤玉那双纯金的瞳孔,似乎因为虎子的话,开始有了些许的松动。
古一凡看到这幅场景,有些激动的对着虎子大喊:“继续,虎子,快继续跟你姐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