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劫》第一卷无尘少年
第三章：尘禁边缘
山路陡峭，碎石不断从脚下滚落。阿尘的草鞋早已被荆棘划破，脚掌渗出的血珠在泥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身后的怒吼与破空声越来越近，那股撕裂般的寒意如影随形，仿佛下一刻就会穿透他的后背。
他不敢回头，只能凭着本能往更偏僻、更崎岖的地方钻。听尘阁的后山他虽不常来，却也知道再往深处走，就是外门弟子严禁靠近的区域——那里连接着落霞谷，是尘禁之地蔓延的边缘。
青玄子说过，不要让别人知道他能在尘禁之地行走自如。可此刻，这竟是他唯一的生路。
风里的湿冷气息渐渐被一种奇异的腥甜取代，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像是浸在水里。阿尘知道，自己已经靠近那片禁忌之地了。他甚至能看到前方的树木开始变得扭曲，枝叶呈现出不正常的紫黑色，连月光透过云层洒下的光晕，都在这里显得支离破碎。
“那小子疯了？竟然往尘禁之地跑！”身后传来破妄楼武者的惊呼声。
“别追了！阁主有令，不可深入尘禁边缘！”另一个声音带着忌惮喊道，“通知外围的人守着，他跑不了多久，紊乱的尘息会让他自己疯掉！”
追逐的脚步声和气息果然在身后数丈外停了下来。阿尘心中一松，脚下却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他冲进那片扭曲的树林，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才踉跄着靠在一棵布满疙瘩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瘫坐在地上，浑身脱力，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杂役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周围静得可怕。没有虫鸣，没有风声，连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那些紫黑色的枝叶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鬼爪，空气中的腥甜气息越来越浓，吸入肺里竟带着一丝麻痹感——这大概就是外门弟子说的“尘息紊乱”，可他除了觉得空气怪些，并无其他不适。
阿尘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指尖刚触到尘玉，就猛地缩回了手。
那块一直温润的玉石，此刻竟烫得惊人！
他连忙将尘玉从怀里掏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只见那灰扑扑的玉面上，那些细密的裂痕里竟渗出淡淡的红光，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更让他震惊的是，握着玉石的指尖传来一阵奇异的震颤，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水流在血管里奔涌。
就在这时，他眼前的景象再次变了。
不是半年前那次短暂的“看见”，这一次，那些细微的光点不再是萤火虫般的流动，而是变成了狂乱舞动的火蛇！它们充斥在每一寸空间里，撞击着树木，撕裂着空气，发出只有他能“听”到的尖啸——那是一种混杂着痛苦与狂躁的频率，正是这股频率让空气变得粘稠，让树木扭曲变异。
这就是……尘息紊乱？阿尘的呼吸都忘了。原来那些被武者们敬畏、掌控的尘息，失控后竟会是这般恐怖的模样。
而他胸口的尘玉，那红光随着光点的狂舞忽明忽暗，像是在与之呼应，又像是在抵抗。掌心的灼痛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清凉，顺着手臂流遍全身，将那股麻痹感驱散得一干二净。
“原来……你能帮我。”阿尘喃喃自语，握紧了发烫的尘玉。这一次，他没有像半年前那样惊慌失措，反而在这狂乱的光点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规律——那些火蛇般的尘息虽然狂躁，却总会在某些特定的节点短暂停歇，像是被无形的墙壁阻隔。
他试着站起身，朝着那些“节点”所在的方向迈出一步。果然，脚下的阻力骤然变小，连空气中的腥甜气息都淡了几分。
阿尘心中一动，又朝着下一个“节点”走去。一步，两步……他的脚步越来越稳，竟在这片扭曲的树林里走出了一条相对顺畅的路。这不是外门弟子教的任何步法，而是他在狂乱的尘息光影中，凭着本能摸索出的轨迹。
不知走了多久，月光彻底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四周陷入一片漆黑。阿尘找了个背风的石缝躲了进去，将尘玉重新揣回怀里。玉石的温度已经恢复温润，刚才那狂乱的光点景象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蜷缩在石缝里，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紧绷终于爆发出来。青玄子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脑海里反复闪现，那声“活下去”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他的心上。
破妄楼为什么要抓自己？青玄子说他是“维持平衡的关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这块尘玉，它与尘禁之地、与自己的无尘体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联系？
无数疑问盘旋不去，却没有一个答案。阿尘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他只是个想在听尘阁活下去的杂役，从未想过会卷入如此可怕的漩涡。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从树林深处传来。
那声音不似兽吼，也不似鸟鸣，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喉咙里被硬生生撕裂时发出的哀鸣，听得人头皮发麻。阿尘瞬间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放轻了。
呜咽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地面都在微微震动。阿尘从石缝的缝隙往外看，只见一道庞大的黑影从树后挪了出来。
那是一头熊，却又不是普通的熊。它的皮毛脱落了大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紫黑色的疙瘩，像是被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皮下钻动。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本该是棕黑色的瞳仁，此刻却布满了血丝，闪烁着狂乱而贪婪的光——和那些狂舞的尘息光点，竟有几分相似。
是被尘息紊乱影响变异的野兽！阿尘想起外门弟子闲聊时说过的传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头异化的熊似乎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呜咽声变成了低沉的咆哮，猛地转头，那双狂乱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阿尘藏身的石缝。
阿尘浑身冰凉，连动都不敢动。他没有任何武器，甚至连最基础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咆哮声中，异化巨熊迈着沉重的步伐冲了过来，蒲扇般的巨掌带着腥风拍向石缝！
千钧一发之际，阿尘猛地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这一击。巨掌拍在石壁上，碎石飞溅，石缝的边缘瞬间塌了一块。
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冲出石缝，朝着树林更深处狂奔。身后传来巨熊愤怒的咆哮，脚步声紧追不舍。
月光恰好此时从云层中挣脱，照亮了前方的路。阿尘看到地上散落着不少白骨，有的还连着未腐的衣物碎片，显然是之前误入此地的武者或旅人。
恐惧再次攫住了他。前有未知的禁忌之地，后有异化的猛兽，侧方不远处还有虎视眈眈的破妄楼追兵。他仿佛被装进了一个无形的囚笼，无论往哪个方向逃，都是死路一条。
巨熊的咆哮越来越近，那股混杂着兽腥与尘息紊乱的气息几乎要将他吞噬。阿尘脚下一绊，重重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到后背一凉——巨熊的阴影已经将他完全笼罩。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重击并未落下。
他听到巨熊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呜咽，似乎在忌惮着什么。阿尘疑惑地睁开眼，只见那头异化巨熊正对着他龇牙咧嘴，却迟迟不敢扑上来，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除了狂乱，竟还多了一丝……畏惧？
它在怕什么？
阿尘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身前。当他的手掌抬起时，巨熊的呜咽声陡然拔高，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一般。
阿尘愣住了。他顺着自己的手臂往下看，目光最终落在胸口——那里，尘玉的位置又开始微微发烫。而他的手掌周围，那些狂舞的尘息光点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竟纷纷避让开来，形成了一圈微弱的“空白”。
是自己？还是尘玉？
没等他想明白，巨熊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再次发出一声咆哮，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阿尘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他猛地向侧面翻滚。
这一次，他滚到了一丛扭曲的灌木旁。就在巨熊的巨掌即将拍落的瞬间，那丛灌木上缠绕的藤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紫黑色的叶片纷纷竖起，散发出比周围浓郁数倍的紊乱尘息。
巨熊像是被这股气息刺激到，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让阿尘得以狼狈地爬起来，再次亡命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跑向了哪里，只知道朝着那些藤蔓更密集、尘息光点更狂乱的地方跑——那里似乎能让那头异化巨熊有所忌惮。
身后的咆哮声渐渐被更复杂的呜咽与抽搐声取代，或许是那头巨熊被其他的紊乱尘息困住了。阿尘不敢停下，直到再也跑不动，才扶着一棵扭曲的古树滑坐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失去意识前，胸口的尘玉再次亮起淡淡的红光，将他周身那圈微弱的“空白”护得更紧了些。而远处，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正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紧紧盯着那抹微弱的红光，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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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简介：阿尘在昏迷中被神秘人所救，醒来后发现身处尘禁之地更深处的一处隐秘山洞。救他的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危险的尘禁之地？对方似乎对他的“无尘体”与尘玉都有着极大的兴趣，一场新的试探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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