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劫》第一卷无尘少年
第五章：初窥尘踪
洞外的天色由暗转明，藤蔓缝隙中漏进的光带渐渐染上暖意。阿尘一夜没怎么睡，墨离也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直到晨光将篝火的影子压得极短，他才缓缓睁开眼。
那只灰翳的眼珠在光亮下更显诡异，却似乎比昨晚更亮了些。“起来。”墨离站起身，动作舒展，全然不像久坐之人，“今天教你第一课——怎么在乱尘涧走路。”
阿尘跟着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药膏覆盖的伤口传来微麻的痒意，是愈合的征兆。“走路？”他有些疑惑，“就像昨晚那样，踩着那些光的空隙走？”
“算你不笨。”墨离走到洞口，伸手拨开藤蔓，外面的景象映入眼帘——比昨夜所见更广阔的扭曲林地，紫黑色的枝叶在晨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空气中的腥甜气息淡了些，却多了种草木腐烂的酸腐味。“你能看见尘息的流动，这是无尘体的天赋，也是你唯一的依仗。”
他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看到那棵‘扭骨木’了吗？它周围三尺之内，尘息最乱，像漩涡一样，靠近者轻则头晕目眩，重则被扯碎经脉。”
阿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棵树干拧成麻花状的古树周围，那些光点旋转得格外疯狂，形成一团模糊的光晕，比别处密集数倍。
“但再乱的漩涡，也有中心。”墨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仔细看，漩涡最中心，是不是有一点几乎不动的地方？”
阿尘凝神去看，许久，才勉强捕捉到一点微弱的空白——那里的光点像是被无形的力场推开，形成一个针尖大小的静止点。“看到了！”他有些兴奋。
“那就是‘尘眼’。”墨离道，“万物皆有隙，尘息再乱，也有薄弱处。你的无尘步，就是要踩着这些尘眼走。寻常武者靠感知躲避，你靠看。”
他率先走出山洞，脚步轻盈，看似随意落下，却总能精准地踏在那些常人看不见的“尘眼”上。紫黑色的草地被他踩过，竟没有泛起丝毫异常的尘息波动。
阿尘深吸一口气，学着墨离的样子，盯着前方的地面。那些狂舞的光点在他眼中跳跃，看得久了，竟有些头晕。他定了定神，回忆着墨离的话，找准一处光点相对稀疏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脚刚落地，就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拉扯力，像是有无数细线在拽着他的脚踝。阿尘心里一慌，差点摔倒，连忙稳住身形，目光死死盯住下一个目标——那是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石面上方，光点流动得格外缓慢。
他深吸一口气，提脚迈过去。这一步踏在青石上，拉扯感骤然消失，连呼吸都顺畅了些。“成了！”阿尘心中一喜。
“别高兴太早。”墨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已走出数丈远，正回头看他，“这只是最浅的区域，再往前，尘眼转瞬即逝，你未必能抓得住。”
阿尘收起侥幸，继续迈步。他渐渐发现，这些光点的流动并非全无规律，越是靠近扭曲的草木，就越是狂乱；而在岩石或枯骨附近，往往会平静些。他像个初学走路的孩童，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却越来越稳。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墨离突然停在一处陡坡前，坡下是一片弥漫着灰色雾气的洼地。“这里叫‘迷尘洼’，雾气里的尘息会干扰人的五感，进去后，你看到的光点会变得模糊。”墨离指着洼地，“试着走过去，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信你眼里的尘眼。”
阿尘看着那片灰雾，心里有些发怵。“要是……找不到尘眼呢？”
“那就会像他们一样。”墨离指了指坡边散落的几具白骨，骨头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灰霜，“被紊乱的尘息慢慢侵蚀，最后连骨头都留不下全尸。”
阿尘咽了口唾沫，握紧了胸口的尘玉。温润的触感给了他一丝勇气。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灰雾。
刚踏入雾气的瞬间，周围的光线就暗了下来，能见度骤降。阿尘眼中的光点果然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连流动的轨迹都看不太真切。更可怕的是，耳边开始响起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凑到他耳边说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词句，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别分心！”墨离的声音穿透雾气传来，像一记警钟。
阿尘猛地回神，强迫自己忽略那些低语，将全部心神集中在寻找尘眼上。他走得更慢了，几乎是一步一顿，目光在模糊的光点中艰难地搜寻。
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向他走来。那人穿着听尘阁外门的青色劲装，面容依稀是昨天被破妄楼武者打伤的那个少年。“阿尘，救我……”少年向他伸出手，脸上满是痛苦，“我快不行了……”
阿尘心中一动，差点就想迈步过去。但他猛地想起墨离的话——“只信你眼里的尘眼”。他看向那少年脚下，那里的光点正疯狂地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根本没有尘眼！
是幻觉！
阿尘心头一凛，果断移开目光，不再看那幻象，继续寻找下一个尘眼。那少年的呼救声越来越凄厉，甚至伸手去抓他的胳膊，阿尘却像没看见一样，侧身避开，踩着刚找到的一个微弱尘眼，继续前行。
随着他的脚步移动，那少年的幻象渐渐淡去，耳边的低语也减弱了些。阿尘松了口气，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就在他即将走出迷尘洼时，胸口的尘玉突然微微发烫。他下意识地低头，只见玉面上的裂痕再次渗出淡淡的红光，而他眼中的模糊光点，在红光的映照下，竟变得清晰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阿尘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比之前所见大得多的尘眼正在缓缓移动——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野兽，浑身覆盖着灰黑色的鳞片，正闭着眼睛在雾气中行走，它周身的紊乱尘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而尘眼，就在它的头顶！
是异化的野兽！而且比昨晚那头巨熊更庞大！
阿尘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低下头，借着红光未散的短暂时间，快速找到一条绕开它的路径，踮着脚，几乎是贴着地面挪了过去。直到走出灰雾，踏上坚实的土地，他才敢大口喘气。
墨离正站在坡边等他，看着他苍白的脸，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不错，没被幻象迷了心窍。”
阿尘惊魂未定，指着身后的雾气：“里面有……有很大的野兽。”
“是‘鳞甲兽’，乱尘涧里的常客。”墨离语气平淡，“它头顶的尘眼是天生的，靠吸收紊乱尘息为生，只要不招惹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他顿了顿，看向阿尘的胸口，“刚才……是无尘玉帮了你？”
阿尘点点头，摸了摸发烫的尘玉：“它发光了，那些光就清楚了。”
墨离的目光在尘玉上停留了片刻，灰翳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转身：“继续走吧，穿过前面的‘断尘崖’，就能看到忘尘镇的影子了。”
阿尘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了些。刚才的经历虽然惊险，却让他对自己的“无尘体”和这尘玉多了几分信心。他开始明白，青玄子说的“难得”，或许并非虚言。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断尘崖时，墨离突然停住脚步，脸色微变：“不好，有人在引动尘息！”
阿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爆喝，伴随着剧烈的尘息波动——那波动狂躁而霸道，正是破妄楼武者特有的“裂息”之力！
墨离的脸色沉了下来：“是墨无常的‘碎尘掌’，他在逼我们现身！”
话音刚落，前方的崖壁后就转出数道玄色身影，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疤的瘦高男子——墨无常！
墨无常看到阿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果然在这里！抓住那小子，墨离，你这叛徒，也该跟我们回去领罚了！”
墨离将阿尘护在身后，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灰光，那只灰翳的眼睛里怒意翻涌：“就凭你们几个？”
一场新的厮杀，在断尘崖边，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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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简介：墨离与破妄楼追兵展开激战，他独特的“蚀尘功”能吞噬对方的裂息之力，却似乎也在反噬自身。阿尘在混战中被墨无常盯上，危急时刻，他下意识地踏出在乱尘涧学到的步法，竟险险避开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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